第七十章 中蛊
外袍飘动,一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传入鼻中。
陆时晏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自己身上的伤口破裂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却发现伤口处的纱布干净的很,毫无崩开的痕迹。
脑中闪过什么,陆时晏猛地转回身。
床上还在发抖的人,他快步走到席玉的跟前,不带一点犹豫地抬起了他的头。
席玉的双眼紧闭着,嘴角有鲜血蜿蜒而出,墨发贴在脸上与鲜血粘在一起,整个人的呼吸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见此景象陆时晏的瞳孔立刻缩成了一个点。
脑中嗡嗡作响,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他掰开席玉的嘴,看见了他嘴里血肉模糊的一团。
“季泠!快,快进来!”
他扭头冲着殿门外喊道。
陆时晏整个人都慌极了,他坐到床边,将陷入半昏迷的人抱进到怀中,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冰凉,仿若生命正一点点流逝,就快要离开他了。
“不要,不要,不可以。”
陆时晏红了眼,握紧席玉冰冷的双手凑到唇边,用力地呼着热气,试图将其暖热。
可就像是少时母妃离世时那般,无论他怎么做,那双手都暖热不过来。
他的心在一刻瞬间停滞住了,仿佛回到了那时的无力,又一个他爱的人要丢下他走了。
陆时晏拥紧了人,心痛如绞,埋首在他发间,哭求道。
“求你了,别丢下我。”
第七十章 中蛊
季泠等人听到动静进去时,看到的就是陆时晏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个人,在低声说些什么。
二人进殿时的动静惊动到了他,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泪水,失了血色的嘴唇颤抖着。
“季泠,救他。”
殿内有些暗,季泠二人离他有些远,看不见他脸上的泪水,只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绝望与无助。
仿若即将破碎的琉璃般,裂纹遍布,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全然碎裂。
季泠心头一凛,忙走了过去,待看清床上二人的现状后,他瞬间蹙起了眉。
真是一个比一个糟。
只不过靠在陆时晏怀中的那个明显更糟。
季泠抬手搭脉,脉象微弱,他又捏住席玉苍白的脸,迫使他张开了嘴。
看清了他口中的情况。
“咬舌,还有救。”
季泠迅速给出了决断,侧过头冲着已然被吓懵了的云越道:“先把碍事的人拉走。”
云越也不含糊,伸手从陆时晏的腋下穿过,就要将人捞起来。
“子玉,我们先走,别打扰季泠诊治。”
可这么一捞却没捞动,陆时晏整个人像是跟席玉粘合在了一起般,怎么都拉扯不动。
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云越的额上都起了层汗水。
见状季泠有些急了,眼底的冰霜层起,他揪住陆时晏的衣领,怒道。
“陆时晏,要是想救他的话,就给我松手,这话我不说第二遍。”
这副凶恶的样子吓坏了一旁的云越,而被如此对待的陆时晏如梦方醒般点点头。
眼角的泪滑落进席玉的发丝中,终是松开了手。
*
被带走的陆时晏回到了原先的正殿中,呆呆地坐在床边,披着的外袍已然没了,只剩下件素白的寝衣。
未束的长发变得凌乱不堪,随意散落在肩下,呈现出一种极度颓败的模样。
云越看他良久,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犹犹豫豫好长时间,才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子玉,喝点热水压压惊。”
陆时晏没接,云越也不好说什么,叹息着将杯盏放到了一边。
“子玉…你是不是想起…”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扯着旁边的床帐捏紧又放开,纠结的神色全写在了脸上。
他犹豫良久,最后松开了床帐,语气故作轻松道:“我们要相信季泠的医术,他的本事说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区区咬舌,肯定不在话下。”
没离京之前,季泠的本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这番话倒是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不过陆时晏却没给出太大的反应。
云越以为他现在听不进去话,正思考着要不要再说些别的安慰人的话时,就听陆时晏开了口。
“母后当日…也是如此。”
出口的声音晦涩艰难。
毕竟要将这档子痛彻心扉的事情诉说出来,无异于再度剖心,经历一遍当日的痛苦。
这也是云越刚刚没能说出口的话。
陆时晏的侧脸被发丝遮挡,云越站在他的身旁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但不用看云越也知道他的眼中一定盛满了悲伤。
“子玉…”
“那日用膳前,她让我去柜子里取一个小瓷瓶,母后说这是能让我们都快乐的东西,我当时并不知那是用来做什么的,眼看着她将瓷瓶里的东西都放到了饭中。”
“用过饭后,母后就抱着我哄我睡觉,醒来时,我的头痛得要死,而母后就躺在我的身边一动也不动。”
“她的脸上挂着笑,是比从前更快乐的笑,可她的身体却很凉,我握住了她的手想帮她暖热过来,可是不行,怎么都热不过来。”
“我喊她,她也不理我,最后我求她,求她睁眼看看我,她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可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