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方寸之心47
“阮柒!”
“如何?”阮柒低头看他,像是早在等他提出要求。
“救他!我能撑住!”
阮柒深深看他一眼,旋即飞身而去,不做丝毫留恋。
李无疏顿时孤身陷入重围。
李刻霜挂在墙上又是一声惊叫,因为他看到阮柒一离开,李无疏就被一只狐狸撞翻在地,足将深雪溅起一人高来。“住手!住手!”他一跃而下,却被阮柒拦腰捞了起来,直飞到静思阁顶。阮柒一言不发,对李刻霜的扭打也浑不在意,只是目光幽微地盯着地面。
李无疏栽进雪里倒不觉得痛,只是眨眼又有数只狐狸扑向他,分别咬住他四肢脖子,凡能落嘴的地方都没落下。狐族闻到了仇人的血味,愈加振奋。
“凶手……凶手……凶手……”
逐渐趋于一致的凄厉悲鸣,像一根根索命的弦,扎入李无疏脑海,他一时身坠地狱,千万只厉鬼对他发起审判,在这一瞬间惩戒或轮回都不重要,狐族凄厉的哀鸣便足以熄灭他的斗志,唤起无限忏悔。
若是太微宗二百九十余人的亡魂尚存于世,会否如此向他这个罪魁祸首追魂索命?一条命又要如何偿予如此众多的枉死之魂?
各有一注鲜血自他两边耳道流出,参阳则脱了手,陷入雪中。
狐族捉住了仇人,叫嚣着叼住后领拽到半空,忽地松开,在他落地前纷纷横冲直撞,他像破布娃娃一样一次又一次被撞向半空。每一只狐狸的亡魂从他身上穿过,便带出一簇血箭。他一身道袍被血染得不剩一根白丝。他身上系着天心湖冰面上二十多人的性命,系着太微宗整片疆域的危急存亡,以及惩戒真凶解脱狐族亡魂的重任,而今竟要止步于目的地一步之遥处,因一桩不知所谓的冤案。
“不要!都住手!都住手!”
心神恍惚之刻,他听见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大喊。一条白影将他扑在地上,狐族狂风骤雨一样的报复却暂歇了。
“霜……你……”他视线逐渐凝聚,却没看见小师侄,而是看到了自己煞白的脸,“芳……?”
正是芳寸心将他压在身下,为他挡住了狐族的攻击。
“狗*的姓阮的,你他*给老子松开!李无疏的命是我的!是我的!”
李刻霜正被阮柒擒住双手,远远看着这一切,因眼里汪了两滩源源不断的泪,他看不清李无疏到底挨了多少下,流了多少血。
可谁会去记这个?
芳寸心承受着同族狂风骤雨一样的攻击,却一意要将李无疏护在身下。李无疏抬眼看去,只见她眼底紫光闪烁,忽地埋下头来,一口咬在李无疏喉咙上,不等口齿发力,她又无比愧疚地松开了,神志在理性与迷失之间不断徘徊,神情痛苦不堪。
“对不起,我……”她两眼垂泪,妩媚动人,“你答应过,要带我离开这里。”
李无疏勉力开口道:“对……我……答应过……”
芳寸心道:“你要记得我的名字。”
“芳……寸……心……”
“叛徒!叛徒!叛徒!……”
她的同族愤怒地嚎叫,尖厉牙齿在她手足肩背撕咬,要将这个倒戈的狐族叛徒同仇人一并碾碎,誓死方休。
“你……为什么……”李无疏心焦不已,布满血痕的手四处摸索寻找参阳剑。
她曾欺骗,诱惑,逼迫,掠夺,她被人类憎恶,畏惧,鄙薄,怜悯,唯有李无疏给以尊重,也唯有李无疏给过承诺。
“借用你的样貌这么久。”芳寸心把参阳递到他手心,合上他的五只轻轻握住,冲他嫣然一笑,“我现在记起了,我生前的样子。”
属于李无疏的面目逐渐模糊,她化作一只白狐,那是她本来的样子,她生做这个模样,死是这个模样,也将要以这个模样魂消魄散。
李无疏抬手摸她的头:“我记得了,芳寸心。”
芳寸心垂下毛茸茸的耳朵,温驯地伏在李无疏胸前。
有人浑浑噩噩地活着,有人稀里糊涂地死去;有人将情绪与不满,报复于不相干的靶子;有人把世人的短见,当做自己的声音;有人迷失沉沦,将个性湮灭于虚假的头衔;有人铭记自己的名字,镌刻于碑铭。
人世便如这狐国,多的是没可奈何的事,多的是不辨是非的人。怪道那位离经叛道的李无疏立下那般誓言,他或许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可以立身检迹,扪心自省。
李无疏手底空了,他怔了片刻——只有片刻。
余晖将近,黑夜降临,静思阁飘出的暴雪铺天盖地,无声抹消这个失落之地的一切痕迹,敌我皆是如此。重重围立的狐族亡灵瞧见这一变故,纷纷静止不动,眼看李无疏执剑起身。
亡者理应安息,复仇是活人的事。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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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五百六十四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仙道弟子。
这个飞升与以往先辈的飞升不同,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上界,却飞升成了天道。
对,我就是天道本人。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道门弟子怎么就晋升成为天道了呢?
做天道很爽。
可以现场看我喜欢的传奇小说作者写手稿揪头发,还可以让欺负我小弟的大恶人掉进水沟,给从前追杀我的宗主下一个月雨,给放我鸽子的书生十个下下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