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断袖之书
李无疏又问颍川百草生道:“无相宫在其他宗门有类似锦福茶楼的产业吗?”
“有倒是有,但都不成气候。太微宗遭遇那场巨变,已经无力治理宗门,这些年虽然有四宗代管,但监管不严,才使无相宫的势力不断壮大。太微宗几乎已经是无相宫说了算了。”
听闻此言,李无疏不禁脸色难看。太微宗那场巨变才过去五年而已,就已经有人喧宾夺主鸠占鹊巢。
他心思百转,久久不语,令颍川百草生心惊胆战。
钟无煜对颍川百草生道:“你可以走了。我们会去无相宫查明此事。”
颍川百草生犹疑道:“那……解药呢?”
李无疏道:“回去后注意饮食清淡,多喝热水,不要熬夜。”
颍川百草生立刻明白过来:“李!无!疏!你竟然耍我!”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慢着!”
他没走两步,就被李无疏揪住后领,脑后的头发也被撩起。李无疏检查了他的后颈,才放开他。
颍川百草生拿折扇指了指李无疏,捂着后颈愤怒地走了。
他走后很久,李无疏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肩膀微微一沉,是钟无煜轻轻搭住了他肩头,向他传递微弱的热度。
阮柒仿佛总是知道他的心事,不用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此时心情低落。
他笑了笑:“钟道长,你我萍水相逢。这样是否过于亲昵了?”
阮柒收回了手,诚恳道:“抱歉。”他把手背到身后,攥了攥,又松开了。
李无疏笑意褪去,又涩然道:“我……我只是说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
李无疏朝天井中央走了几步,停了片刻,又转身踱回阮柒面前。
隔着黑色的绢纱,他看不到阮柒铺墨似的双眼。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毫不顾忌地伸出双手,短暂地抱住了对方。
阮柒周身僵了又僵,错乱的神情全都掩藏在帽子底下。
李无疏很快放开了他,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原来那把过膝长发被挽起藏了起来,他还担心阮柒为了伪装身份将它剪短了。
第六十四章 断袖之书
如今李无疏翻进无相宫黑市的结界, 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上回来他们干掉了一名守卫,现在无相宫黑市的巡防严格了许多。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他变作少年时样貌,还换回了太微宗弟子的道袍, 钟无煜仍是那套装束, 虽然遮住面容但颇为引人注目, 然而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黑市还是分悬赏区文化区等。李无疏来到文化区,上次卖画的姑娘还在。摊上挂了副颇为显眼的双人画,从衣着来看, 画的应是江卿白与李无疏。
摊主靠在摇摇椅上,埋在书里头也不抬,冷漠地道:“本摊概不议价。”
李无疏装作没看见, 钟无煜却停下了脚步。
摊主从书后偷偷探出一双眼, 顿时目露精光。
那白衣少年肤色白皙,束着高马尾,额发半遮,仍能见眉眼细腻如精雕玉琢,简单的素带将他纤细腰身勾勒而出, 柔韧而有力。如此绝品少年,摊主自然印象深刻, 少年上次造访的情形,都还历历在目。
同行的另一男子一身浅灰, 头戴幕篱, 黑色绢纱一直遮到腰间, 虽然看不见容貌, 但唯一露在外面的修长手掌给人以无限遐想。
只见那白衣少年注意到灰衣男子的驻足, 脸上一瞬间涌起错愕、尴尬、羞愤种种情绪, 一把拽住灰衣男子的手臂就要离开。
灰衣男子纹丝不动,看着画道:“这好像是……”
“你看错了!这不是!”
“我没看错,这是……”
“这不是!”
“这是……”
白衣少年突然掩着口鼻咳嗽起来。根据摊主的经验,此人是在假咳。
然而灰衣男子还是着了道,连忙关切道:“你伤未痊愈,还是少说话罢。”
李无疏忙将钟无煜拉走。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摊主啧啧摇头,转头便铺开一张画纸。
上一次产生这种强烈的创作欲,还是在上一次。灵感简直像个霸道的老师,鞭笞着她提笔作画,她寥寥数笔便将那两人拉扯的一幕画下。
待她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时,突然听闻一道响指声,随即,挂在摊子正中那副江卿白与李无疏的画自燃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那画径自烧完,竟未波及其他。待她打扫灰烬时,发现摊上放着一锭碎银,正好是她那副画的标价。
李无疏并不知道钟无煜做了什么,还在与他商议调查无相宫的事。
“无相宫既然想害我,当日为何又要以无色冰魄和精卫冠羽相赠?这说不通。”
钟无煜道:“若一件事自相矛盾,一定是你得到的线索有误。”
李无疏道:“有时候线索不一定是我得到的,而有可能是别人塞给我的。”
钟无煜带着笑意道:“李无疏,你一向如此敏锐。”
“却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至今都没抓到我师门血案的凶手。”
太微宗灭门时,无相宫根本不成气候,在太微宗辖内根本不敢冒头。如果说幕后之人在二十四年前便开始筹谋《补天鉴》注释,那无相宫会是他后来布下的一颗棋子吗?无相宫在他的布局当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无相宫背后的林师傅,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