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七章
心有余悸,讨好似地抱住他胳膊枕脑下,轻声埋怨:“道貌岸然的大禽兽。”微哑的嗓音虚虚浮着,听着像是一句娇嗔。
燃尽的红烛倏地一熄,轻晃的光影归于暗沉。熏了暖意的寡薄夜色悄寂无声,静缓的吐息残存着湿热,益发清晰可辨。发沉的眼皮耷拉下来,双目安稳地阖起。迷迷糊糊入睡时,心间忽然浮过一句诗。
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四十七七章
天色微蒙,幽幽地醒转过来,身上不知何时已披了件中衣。手稍稍一动弹,便招来酸痛的一抽,如蛛丝般的麻意泛上来,连带着头皮皆是一紧。吸了口凉气,气呼呼地偏过头,迎面对上一张安静清爽的睡颜。
微微一怔,鬼使神差地凑过唇,他额头轻轻一点,悄然无声。忽然间,那轻敛着的眼睛却猝不及防地睁开,把逮了当场。泠泠目光打量着,让好生不自。
窘迫不已,讪讪地埋下头:“……不是故意的。”
白慕浅浅勾了丝笑,覆唇眉眼处印了印:“故意又何妨。”
吐息近眉间,拂得面颊微烫,撑着无力的胳膊把他往外推了推:“白慕……”
他轻轻一捞,揽成个把囚怀中的姿势,下巴抵着额头,声音有些不悦:“叫什么?”
“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什么来。
“看来是为夫不够尽职。”幽深的眼眸一暗,他俯下脸埋肩窝里细细啃咬,背上的手掌也开始不安分。
立刻察觉到一声警响,绵若无力地扣住他的手腕,欲哭无泪:“不要……身上黏黏糊糊的,怪不舒服……”
急着想离开床笫之间这等危险地区,见他轻易作罢地点头答应,不由得心生欢喜。
哪知乐极生悲……沐浴这个事儿,咳,它亦不是什么善茬。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热水浸上来,氤氲雾气间,皮肤上的点点红痕明晰目,胸前尚有几处青紫。耳根一热,立刻蜷成一团,意图遮掩。隐热雾里清理了一番,疲累酸痛的身子缓和了些,却也教愈发犯懒,倚浴桶里便有些犯困。
白慕把从水中捞起来,手中拿了条巾子,想也未想便抢过来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脸上绯红一片,像是自欺欺般不愿回忆昨夜……咳,意乱情迷时的肌肤相亲,和光天化日的坦诚相见,终究是不一样的……
待躲到屏风后头将自己擦拭干爽,正欲躲回内室更衣,踮着的步子还未走几步,便被身后一记冷冷的声音叫住:“过来。”脚下的步子立时顿住,僵原地不愿回头。
事实证明,该面对的东西迟早要面对。譬如身后渐渐接近的身影,把从身后打横着凌空抱上软榻,抽走浴巾,许是怕着凉,肩上披了条袍子。挣扎着把自己蜷成个虾米,犯了倔,背过身不愿看他。
一股如冰桑叶般的冷息空气中蔓延开来,混着清凉的药香。
没耐住好奇,偏过头偷偷窥了眼。白慕手中拿着个方形的玉白瓷药盒,垂眸淡淡地看着:“牵着了旧伤,腹背才会这般疼痛。不过是替上个药,以为想作甚?”
“……”把脸往袍子里埋了埋,始知“悔不当初”四字如何写——早知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咳,不会主动与他行了那事……要如何把一只禁欲了几万年的禽兽变回原来的样子呢?如何呢如何呢……
心中无限泣血,像条砧板上的鱼一般躺平了身子,任由他端坐一旁,似勾着幅水墨丹青,气定神闲地往布满红痕的肌肤上抹药。药性清凉,抹伤处火辣火辣,不知是伤口的温度还是他掌心的温度,从颈项如燎原的星火般窜开,延绵不绝,一直烧到小腹。
这委实是一种煎熬。尤其是白慕他动作流畅自然,似是漫不经心般轻揉过去,触到几处暧昧的红痕时,眼里还会滑过丝轻笑。屡屡想夺过药盒自食其力,他皆淡淡一挑眉峰,语调甚是温柔体贴,道是他很乐意效劳。
乐意个鬼……分明是不乐意好不好!
终于耐不住,抬腿往他身上踹。力道使了一半,便被他扣住脚腕一拉,握着药盒的手轻轻一抱一箍,便被拽离了软榻,身子紧紧贴着他心口,跨坐他膝上。衣袍披身后,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门外适时地响起串脚步声,潇潇捧着套衣裳探头探脑地进门:“二小……”最后一个音还齿间,脑袋已转到了的方向,顿时脸上飞了霞光熠熠的两抹红云,连连喊了两声“奴婢该死”,飞快地搁下衣裳,提袖遮住脸遁了。白慕背对着门口,唯有惊慌地看着潇潇做完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兔子似的出了门。
见着救星一般的神情还未来得及收拢,潇潇已经绝尘于门外,跑出三两步,还不忘折回来带上两扇门……是有多没出息!
于是颊上烫了两抹堪比潇潇的绯红,更加没出息地低头,噎声道:“到底想做什么……”
白慕沾了药露的指腹贴腰窝处,冰冰凉凉:“叫什么,嗯?”
“白……”
“嗯?”他指间一揉,顿时一个激灵。
偃旗息鼓地服了软,耳根浸得通红,吞吞吐吐:“唔……夫、君。”
他餍足似的浅笑着松开,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耳边絮语:“去穿衣裳,等会儿带去见一个。”
连忙跳下地,心里暗骂着他的幼稚,忿忿不平地去够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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