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下相会阴阳相隔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娘走的那天,我看着爹喊人把阿娘埋好后,被锁在房里足足七日,出来那天太阳照常升起。弟弟出事那夜,下着大雨,第二天却是晴天……不管心情多不好,太阳依旧升起,人依旧为了活而活着……”蒋卿伦眼眶渐渐红了。
“蒋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蒋二少?”狄天泽接着问。
“奈伦老是喜欢和爹作对,还被人传他不是爹的亲生儿子。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老虎终究是比这只小牛犊下得去狠手。在他踏上爹给他安排的船的那天……他还和我说,‘哥,我胜利了,老头愿意让我出去闯了’……结果就……”四下无人,蒋卿伦也不再控制自己,“他出事后,我这个做哥哥的能为他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施咒的鬼官和蒋卿伦说过失魂术。
“他……是被爹杀的……”蒋卿伦捂着胸口,总算是没有力气在支撑他走下去。
蒋卿伦能记得弟弟死前见过最为印象深刻的人。因为他的六魄曾与弟弟相伴五年。而且那些人,都是与蒋涑有私交的人。当时也因蒋卿伦还疯癫,在与杀手见面后才没有让蒋涑起杀心。
狄天泽心头一颤。蒋二少没有死这件事情,是他们亲口帮蒋涑确认的。所以到头来,还算是他们杀了蒋二少。
“我们到了吗?”狄天泽沉住气问孙琅秋。
“快了,再走几步,看见萤火就证明我们到了。”孙琅秋像是知道了狄天泽在想什么,所以这样状态的他难得语气缓和,并且牵着狄天泽的手的力气都松了。
“你们……不是人吧。”停下来透口气的蒋卿伦看见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就艰难地跟上。
“站在你们身边,很冷。”蒋卿伦想起那个施法的鬼官,在盛夏时分站在那鬼官的身边让他冷得哈气。
“是。我们是蒋涑请来的。”狄天泽说。
“是他许的愿吗?”
“是他许的愿,我们下的手。”孙琅秋说。
“可是,杀手明明……”
“就是我们。”孙琅秋暗神回望,对上狄天泽像被人读心一般的目光。
“这可能就是奈伦的命吧……命数到了,再怎么延续也没用。”蒋卿伦叹息。
“给你施咒的鬼官,是个女的吧。”孙琅秋忽而问起。
“不是……他只是喜欢女相,但不是女子。”
“是你弟弟喜欢的那个花魁吧。”孙琅秋早有察觉,他甚至能知道蒋涑愿望上“杀死花魁”这几个字会带给他多少苦难,毕竟那只鬼可不是什么善品。
“是的……他不是人。”蒋卿伦坦言,但令他难忘的是那鬼官跟他承认,“是我要杀了他,那么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但是现在鬼界不收他……现在他昏迷不醒,完全散了魂魄呜呜呜……你是他的兄长,可以救他的……我求你了,你救救他。”
“的确,他呀,不仅坏还变态!”孙琅秋对于慕郎的评价毫不留情面。
第十九章 月下相会阴阳相隔
月光静静地洒落在草丛之上,萤火仿佛坠落的星光一点一点在丛中欢跳。
他们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渡步,走过草丛才听闻流水之声,月亮的身影在流水中涣散。他们踏过溪水,站在其上,正面对月光,溪水之上的一座枯木搭建的桥上想起阵阵铃声,一簇鬼火在桥上忽隐忽现,一跳一跃,最终化作一盏枯枝灯笼的火种,在桥的正中央停留,而响起的铃声是被风吹起的灯笼底部挂着的已染上铜绿的铃铛。
此前在草丛中飞舞的萤火被鬼火吸引住,速速赶去它那边,渐渐聚集成一个人影。
蒋卿伦看见那逐渐清晰的面容,忍不住放声喊出蒋二少的名字。
蒋奈伦听见兄长的呼喊,从不过三尺的桥上一跃而下,踏着溪水向他跑去。
同胞兄弟,一人一鬼,阴阳相隔。也正因如此,他们想再次拥抱的时候,被看不见的屏障隔开,近在咫尺,却只能相看泪眼。
此情此景让狄天泽想起自己八岁那年母亲离世前的日子,他也是这样泣不成声地看着玻璃屏另一头昏迷的母亲。不一样的是,他们至少还能听见对方的声音,而他只记得一条直线和化零的心跳数。
“蒋涑是瞎子吗?这两兄弟长得这么相像,却认一个亲生一个他生?”孙琅秋正对着蒋奈伦,即使哭得凄惨,但也能辨认出两兄弟面貌上的相似之处。
“流言蜚语永远不会只伤害一个人。”狄天泽低声道。如若真是爱护这两个儿子,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
像是只过去俯仰之间,浮空的灯笼又摇动得叮当响,它在提醒蒋奈伦与亲人告别吧,要上路了。
蒋奈伦擦干眼泪,与兄长告别,但又凑近对蒋卿伦说了什么,过后转身,随风而逝,萤火散了,铃声也稀了。
他们伴着蒋卿伦悄悄回到蒋府。虽说是轻手轻脚,但也不至于没有人没看见他们。可看见他的人都把他当作空气,或者说眼不见心不烦的回避。
“爹是要我娶蓝家小姐吗?”回到房间,蒋卿伦才把今晚出去的目的想通了。
“是呀。你怎么看?”狄天泽问。
“我不会娶她的。”
“但是蒋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毕竟再傻的儿子对他有利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利用。”孙琅秋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终究是会被逼着娶一个女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