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谷(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22节
罗飞此时淡淡一笑,又说道:“真正危险的刀,你是看不到它的锋刃的。”
原来当诸随从持刀而入的时候,罗飞便已在桌下掏枪上膛,以备急变。现在局势虽然缓和了,但他看出眼前这个年轻的哈摩族首领独断专行,喜怒无常,如果自己不能震慑住他,只怕以后合作起来会麻烦不断。于是便开枪击飞了他的弯刀,以示颜色。
安密凝目看着罗飞,愣了片刻后,终于肃然说道:“好,好!果然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行了,大家还是把刀枪都收起来,赶紧说些正事吧。”白剑恶出来打起了圆场。
“嗯。”安密点着头,顺势下了台阶,对罗飞说道,“你说的龙州在哪里?圣物怎么会破了,请详细讲一讲。”
罗飞便把自己破获那些文物走私案的情况,包括龙州怎么发生恐惧症病例,以及那个年轻人怎样从丛林中到了昆明精神病院等等,都描述了一遍。在座的两个哈摩族人虽然对“警察”“走私”等词汇非常陌生,但事情的大致经过倒基本能听明白。
“原来是缅甸人想要获得我们族的圣物,你在阻止的时候,不小心毁坏了它。”索图兰摇摇头,显得颇为无奈,“唉,其实圣物如果真到了缅甸人手里,情况也不算太坏。”
“怎么讲?”罗飞不放过任何有疑问的细节。
“至少缅甸人会保持圣物的完好。他们对‘恶魔’比我们哈摩族更为畏惧。只是,缅甸人怎么会知道圣物在龙州?”
“是偷盗圣物的窃贼主动找到缅甸人的。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个最初把血瓶带到龙州的人。我还有个问题,缅甸人为什么会花那么大的价钱购买这个血瓶?”
“当年我们降伏‘恶魔’的时候,西南方向的缅甸人也参与了。大家都震慑于‘恶魔’的可怕力量,所以在李定国死后,由我们哈摩的大祭司施法,将‘恶魔’封存于血瓶中。哈摩族承担着看守‘恶魔’的重任,也因此赢得了缅甸人的敬畏和尊重。这部分缅甸人的后代,现在多半在从事特殊的买卖,他们积累了很多金钱,但对‘恶魔’的畏惧,仍然代代相传。”
索图兰虽然没有言明,但罗飞心中明白,所谓“特殊的买卖”就是贩毒。由此看来,事情倒的确可以说通:缅甸毒贩由于作恶多端,反而会求神拜佛,对超出自然的力量非常敬畏,得知哈摩族的圣物遗失,他们不惜代价也要找回,或是求个心安,甚而在当地族人中树立自己的威信,都是有可能的。
那个将血瓶转手给老黑的幕后人,看起来对这些情况都非常了解,所以才能指点老黑和缅甸人联系。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其他人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却见安密用手指点着桌上那张残破的照片说道:“是他偷走了我们的圣物,既然他没有离开丛林,那圣物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那些把他带出丛林的人呢?”
罗飞摇摇头:“不,和他们无关。”他曾经与发现年轻人的那个摄制组联系过,好几个成员都证实,当时的年轻人精神失常,衣衫破烂不堪,几乎全身赤裸,并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所以说,在这个年轻人被发现之前,已经有另一个人取走了圣物,并且把他抛弃在了丛林里。”罗飞根据上述事实进行了推测,“这个人会是谁呢?年轻人被吓疯,会不会和他有关?”
“至少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了解血瓶的秘密,掌握着年轻人的行踪。”许久没有开口的周立玮突然说了一句。罗飞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凝目看向了身旁的岳东北。
岳东北不安地挪了挪身体,同时甚是恼怒地瞪了周立玮一眼,由于害怕安密等人知道自己和年轻人的瓜葛,他又不敢公然驳斥对方,只能悻悻地把一口恶气咽回了肚子里。
好在安密并未觉察出三人间这些微妙的神情变化,他“哼”了一声,说道:“不管他是谁,亵渎圣物,只会招惹上‘恶魔’的恐怖力量。那个可耻的窃贼,他的下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罗飞沉默不言。的确,血瓶到了哪儿,恐怖的旋风便跟随而至。而最近几天接连发生的怪事,更是让众人清晰地听见了“恶魔”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片刻后,索图兰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好了,过多讨论已经发生的事情,也许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既然‘恶魔’已经挣脱了禁锢,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白寨主,我听说你那三个最贴心的手下都已经遭到了‘恶魔’的毒手?”
白剑恶的脸色变得惨白,凄然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是的。那‘恶魔’一路跟随我们而来。”
“这么说,‘他’就在附近了?遭受了数百年的诅咒,在地狱中挣扎,难以超升。‘他’如果要寻找复仇的对象,那我们哈摩族是首当其冲的。”索图兰仰望黑色的苍穹,语意极为悲凉。
罗飞虽然对这些迷信的说法并不认同,但死者入土为安,在中国人的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那血瓶的诅咒的确是恶毒了一些。当这诅咒被打破,施咒者对复仇的恐惧亦可想而知。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中无人说话,唯闻山间朔风呼啸,如呜如诉,似乎在附和索图兰刚才的话语。
火光摇曳,照在安密微黑的脸庞上,忽明忽暗,气氛甚是诡谲。只见他面如凝石,目光深邃,但却没有看向任何事物,显然他的思绪已飘至了另一个时空之中。
罗飞深知安密此时正承着巨大的压力。整个族群被隐藏了数百年的恩怨,却在他的肩头重新引爆了开来,对这个年轻的哈摩族首领来说,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良久之后,安密收回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然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当那酒碗见底的时候,他的双眼圆睁,漆黑的瞳目中已看不到一丝的迷茫和恐惧。
那是一双勇士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战斗欲和藐视一切的骄傲。罗飞被这目光激动着,感觉自己的热血也随之沸腾起来。
安密一甩手,把酒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片四溅。然后他仰头向天,纵声狂笑一阵,又喊出一连串哈摩族的土语。
“他在说什么?”罗飞向白剑恶询问道。
“他在感谢哈摩族的众神,感谢他们将百年的重任交给了他,感谢他们给了自己成为传世英雄的机会!”白剑恶一边翻译,一边看着安密,眼神中颇有羡慕和尊敬的意味。
这一番呼喊几乎使出了安密全身的气力,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完了之后,他重新看着众人,豪气满腔地说道:“来吧!让我们尽情地吃肉、喝酒!养足了力气,等待‘恶魔’!”
第二十一章 蛊祸
肉或煮或烤,烹饪手法虽简单,但原料都是刚刚捕杀的野味,新鲜可口;酒则是用山间的熟果酿造,色泽微微发红,醇香扑鼻。众人享受着人类最原始的口腹之欲,诸多忧虑烦恼暂时都被抛在了脑后。
酒品如人品,这话虽然绝对了一些,但一个人喝酒时的状态与他的性格和心情多少都是有关联的。
也许是因为年岁已高,索图兰是在座中饮酒最少的人。实际上,他近乎滴酒不沾,只有在众人气氛热烈、共同举碗的时候,他才会象征性地用嘴唇碰一碰酒水,那酒的滋味只怕连舌头也未曾尝到。
岳东北端起酒碗的频率很高,但多半属于小口地自斟自饮,并不顾及旁人。别人来敬酒,要与他干杯时,他总要百般推脱一番,能躲则躲,颇不爽快。
周立玮则恰好与他相反。自己很少喝酒,但别人如果要干杯,他却毫不含糊,必定会喝个碗底朝天。
白剑恶酒量极深,频频端起酒碗敬你敬他,每敬必干,对别人亦监督甚严,就连岳东北也曾被他逼得连干过两大碗。
罗飞显得较为随性。自己也喝,别人敬也喝。你干,我就喝完;你不干,我就稍稍抿上一口,总之不黄了这酒桌上的气氛。
喝得最多的,无疑就是主座上的安密了。他一碗接着一碗,几乎是喝个不停,与别人干杯时,不管对方喝多少,自己总是一饮而尽。这种喝法倒是颇对岳东北的胃口,他难得几次主动敬酒,都是针对安密而来。
酒过三巡之后,夜色阴沉,山风渐大,众人坐在院中,已隐隐感到有些凉意。白剑恶抬头向着天空仰望了片刻,忽然说道:“又要下雨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昂首,果见头顶苍穹黑团团一片,竟露不出一丝亮光。那天时似乎也刻意顺应白剑恶所言,倏忽间,已有星星的雨点飘落了下来。
安密与索图兰对看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安密原本一碗酒正喝了一半,此时把手中的酒碗放下,轻轻抚摩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在凝神体会着那雨点带来的冰凉感觉。
从这几天的天气情况来看,下雨并不算意外之事。罗飞见到哈摩族二人神情有异,感觉有些蹊跷,正要询问时,安密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出两步后,把之前被罗飞击飞的那柄弯刀捡在了手中。
罗飞等人不知道安密要干什么,全都停止了吃喝,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却见他圆睁双目看着天空,突然间右臂挥动,一刀向着头顶上方劈了出去。
刀锋从零星的雨点中划过,闪耀出一片白光,余势尚未停歇,安密身形翻动,又是一刀劈出,这一刀虽然去势倾斜,但仍然是指往天空方向。
此后第三刀、第四刀……一刀刀连绵不绝,令人目不暇接。虽然刀速不快,但动作舒展有力,且每一刀的姿势各不相同,连贯起来,亦颇有一番慑人的气势。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岳东北挠着头,茫然不解地问道。
罗飞也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对面的索图兰,只见索图兰神情肃穆,双手交叉合在胸前,嘴唇嚅动,似乎正在默念着什么。
那边安密弯刀舞至酣处,忽然张开口,用哈摩族的土语唱起歌来。此时他脚下步履飘忽,略带出几分醉意,但中气却依然浑厚悠长,歌声穿透了夜幕,直飘入远处黑洞洞的群山之中。
冷风飒飒,细雨潇潇,歌声苍凉,曲调悲怆。吟唱者似乎面临着重重危机,可心胸中的豪气却又淋漓尽现。罗飞虽然不懂歌词,但心境却与歌者相通。一时间,他只觉得摄入体内的酒精都燃烧了起来,烘得眼鼻之间热腾腾的,恨不能也起身离座,高声共唱一曲。
片刻后,歌声终了,安密收起刀势,负手向着恐怖谷方向远远眺望。此时余音未歇,回声在群山间缭绕,竟似有千军万马在附和他一般。
罗飞听得心荡神怡,此时见索图兰放下双手,神色渐归平静,立刻询问道:“安密大人唱的是什么歌曲?”
索图兰郑重地回答:“这是我们哈摩族的刀舞和战歌。歌曲的内容是勇士们在出征之前,向家人倾诉离别之情,同时向天地表明死战之志。”
“好歌啊。”罗飞由衷地赞叹着,“在此情此境中,由安密大人唱出来,真是叫人荡气回肠。”
“这是英雄之歌,是由哈摩族最伟大的女英雄赫拉依创作的。”安密此时已回到桌边,接过了罗飞的话头,“当年的勇士们正是唱着这首歌,赢得了圣战的胜利。”
“圣战?”罗飞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贵词语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对,圣战!”安密挺起胸膛,脸上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表情,他对着索图兰说道,“这是我们族最光荣的历史。大祭司,就由你来给远方的朋友们讲一讲吧。”
索图兰点点头,目光变得幽远深邃,显然是陷入了对历史的追忆中。然后他用尊敬的、近乎虔诚的语调开始讲述:“圣战距离今天已经有三百多年了。那是一场关乎着哈摩族人生死存亡的战争,正是在那场战争中,伟大的勇士阿力亚和女英雄赫拉依降伏了恐怖的恶魔,挽救了整个部落。”
“降伏恶魔?你指的就是杀死李定国的那件事情吧?”罗飞曾经听岳东北提到过相应的“研究成果”,此时立刻联想了起来。
“不错。”索图兰认同了罗飞的猜测,同时神色复杂地看了白剑恶一眼,“白寨主,祢闳寨世代奉李定国为‘雨神’,可在我们哈摩族人眼中,李定国是想要灭尽我全族的恐怖恶魔。”
白剑恶的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甚是难堪。
“灭尽全族?”岳东北听到这些未曾见载于史书的秘闻,立马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追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要下如此凶残的毒手?”
“不但没有深仇大恨。在此之前,哈摩族对李定国甚至还有恩情。正是因为如此,李定国后来恩将仇报,才显得更加狠毒可恶。”安密咬着牙,恨恨而言。
“有恩?”罗飞却是越听越糊涂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对不起,我对历史了解得不多,这中间的情况,还要麻烦你们说得详细一些。”
“李定国是南明的大将。我们哈摩族虽然地处偏僻,但当年也是臣属于大明帝国的。”索图兰耐心地解释道,“后来南明军队和满清人作战,哈摩族首领特意派出了一百名本族勇士编入李定国的军中,参加了在东边进行的大战。”
岳东北嘿嘿一笑:“一百名勇士?这就是哈摩族对李定国的恩情了?”
“你不要小看了这一百名勇士!”安密傲然地看了岳东北一眼,“他们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带着神兽的骑兵,放到战场上,上万的兵马也拦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神兽?你指的……”
“就是大象!”罗飞的问话还没说完,索图兰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一带的山林中多有野象出没,哈摩勇士的力量能够将强悍的野象驯服,成为自己的朋友和仆人。”
“象兵!”岳东北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李定国当年的军队中,竟然混编着象兵?!”
“是的。这些象兵都是来自于我们部落的勇士,在南方的大会战中,他们是满清军队的噩梦。”
“哈哈,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满清人来自北方的草原,马骑兵是他们最强大的部队,可是战马遇见大象,早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跑都跑不动,还打什么仗?”岳东北说得兴起,用手敲起了桌子,连连感慨,“这可是个大发现,看来李定国在与清军的几次会战中都获得了大胜,你们哈摩族的确是功不可没呢!”
听索图兰说出了象兵的秘密,罗飞就一直在低头沉思着。岳东北刚刚的话语似乎打通了他的思路,他突然拍手叫了一声:“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岳东北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其他人也纷纷转头看向罗飞。
“神秘的力量就是象兵!”罗飞用手指指岳东北,“你的那篇文章中提到过:‘清兵传言,在广西的严关战役中,李定国的军队动用了令人恐怖的神秘力量,这力量来源于云南边境。’现在看来,这力量就是来自于哈摩族的象兵。你想想,严关大战时是雷电交加的天气,气氛原本就恐怖,这时候象兵部队突然从李定国的军中杀出,怎不让清兵胆寒?很多北方人从来没见过大象,之后传来传去,自然会带上一些神秘的色彩。”
“不错,不错……”岳东北煞有介事地晃起了脑袋,“东边的大战——广西严关;象兵——恐怖的力量;哈摩族人——云南边境。这些倒确实能解释得通。”
周立玮“呵”地一笑:“怎么?你这么轻易就把那套‘恶魔’的理论放弃了?”
岳东北毫不含糊,立刻瞪起了眼睛:“谁说我放弃了?象兵的说法只能解释关于严关大战的那部分传言,对于后来的‘恶魔’传言根本说不通。首先,哈摩族人怎么会把自己的战士视为恶魔?其次,象兵虽然强悍,但行动笨拙,在平原上进行的大会战可以发挥出优势,到了山林中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李定国的溃军能在边境丛林中支撑三年,绝不是依靠哈摩的象兵。”
岳东北的这番分析颇有道理,罗飞忍不住点头以示赞同。索图兰更是不满地看了周立玮一眼:“‘恶魔’就是‘恶魔’,怎么能和我们部族的勇士们混为一谈?”
“那你们口中所说的‘恶魔’究竟是什么呢?”周立玮反问道。
“那是充满了邪恶与恐怖的力量。”索图兰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根据我们部族的传说来看,那很可能是一种蛊术。”
“蛊术?”岳东北瞪大眼睛叫了一声,似乎颇有所得。周立玮皱起眉头,不置可否。罗飞则显得有些迷惑,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从医学上来说,蛊指的是人体内的寄生虫,同时也用来表示神智惑乱的疾病。”周立玮见罗飞对此不太了解,便详细解释道,“在我国传说中,蛊则是一种人工培育的毒虫,蛊的主人可以通过这种毒虫实施一些诸如诅咒之类的邪恶巫术,从而达到控制受害者肉体和精神的目的。”
这又是些封建迷信的说法!罗飞心中暗想,表面却不动声色,他点了点头,又问索图兰:“你们族的传说中,关于这些具体是怎么讲的?”
岳东北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敲着桌子,跟在罗飞后面附和:“对,你得详细讲讲。任何结论都必须有事实作为依据,这一点很重要。”
索图兰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然后他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再次开始讲述:“当年李定国的军队一路败退,经过磨盘山那场大战,兵力已经不足万人。那一百名哈摩族的勇士也死了大半,只有十三个最强壮的小伙子存活了下来。由这十三名哈摩族勇士带路,李定国带着最后的残军安扎在了恐怖谷中。进入山谷的时候,前军抓住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李定国开始以为他们是清兵的奸细,于是严刑拷问,结果发现这几个人原来都是来自苗族的蛊师。”
周立玮对罗飞附耳,轻声说道:“蛊师就是专门制作蛊毒的人,据说在云南苗族,这种害人的手法非常盛行。”
罗飞“嗯”了一声,却听对面索图兰继续讲述:“按照惯例,军队作战时如果遇见像蛊师之类的妖人,一律是要杀掉祭旗,以避晦气的。可李定国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割掉了那几个蛊师的舌头,却把他们继续留在了军中。哈摩族的勇士们素来对奸邪的人非常痛恨,很不理解李定国的做法。于是他们就推举出一个代表,想要面见李定国,请他处死这些蛊师。
“大家都知道李定国的脾气,越是在众人面前,他越要保持自己的威严,说一不二。所以那个代表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前往李定国的军帐,这样单独觐见,劝说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勇士来到军帐前,见帐内仍有亮光,知道李定国在里面。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他没有出声,直接走过去轻轻撩起了门口的布帘。结果他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李定国披头散发,跪伏在一排香案前。他的双肩不住地耸动,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竟是在独自哭泣。勇士一下子愣住了,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听李定国悲声说了一段话。那段话大致的意思是:我被情势所逼,不得已,将灵魂交给了恶魔,以换得恐怖而强大的力量。从此三军将士都将被恶魔所控制,我罪孽深重,死后情愿遭受万劫不复的惩罚。”
说到这里,索图兰停了下来,似乎是要给众人思考的空间。罗飞沉吟片刻后,率先猜测道:“这么说,是李定国特意把几个蛊师留在了军中,让他们施展蛊术,从而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
岳东北拍掌附和:“合理!这个推断非常合理!”周立玮和白剑恶虽不说话,但看来也没有太大的异议。
索图兰此时又点头说道:“当时我们的勇士也是这么想的。他既惊讶又气愤,呆呆地愣在了军帐门口。李定国悲泣完毕,忽然察觉到不对,回过头来喝问了一声:‘什么人?’勇士连忙退了出去,他不敢停留,一路快跑回到了哈摩族众人的营地中。
“诸位兄弟还在等他带回好消息,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样子,都有些奇怪。勇士来不及细说,只是招呼大家立刻离开。等李定国带着亲随赶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跑出营地,进入丛林了。由于地形不熟,当时又是深夜。李定国不敢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三名勇士越跑越远,向着哈摩族的村寨而去。我们哈摩族和李定国之间的关系,想必就是在那个夜晚过后,开始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