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别哭。”
她在梦里哭了吗?
这个疑问浮上心头,陈邻捂着额头的手顺势往下,摸上自己脸颊,摸到一片冰冷的湿润。她好像真的在梦里哭过,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第135章
去洗漱室洗了把脸,把脸颊上黏腻的泪痕都洗干净。陈邻两手撑着洗漱台,弓腰凑近镜子。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底下单薄的区域皮肤泛出一层不大健康的,灰蒙蒙的,浅的蓝紫色。那张脸淋了水,水珠汇聚在眼窝和唇峰上,垂下水滴,而后又顺应重力滚下去,啪嗒一声砸开在洗漱台上。
陈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抽出洗脸巾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水珠。放置洗脸巾的盒子就在面前,陈邻抽了两张洗脸巾后,手上动作忽然停住。
她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腕上——细瘦又白得晃眼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戴着两根缠绕的编织红绳。红绳互相衔接的首尾,编织成一个简易的蝴蝶,垂下一截红色尾巴。
但是陈邻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得到这条红绳手链的了。
手链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品,比起作为‘装饰品’的话,更像是本命年红绳或者寺庙祈福的那种红绳。
忽然间这些天所做的怪梦全部涌上脑海,梦里那白发赤金瞳的漂亮青年抬手为她梳理头发时,手腕上也有红绳晃动。
他手腕上的红绳,收尾处亦被编织成蝴蝶的模样。
陈邻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不断从那些,关于梦的记忆里搜寻对方手腕红绳的特征。梦之所以是梦,正因为它在人脑记忆中很难留下清楚的,确定的印象。
大部分人印象深刻的梦,细节都是他们自己在不断的回忆中,靠大脑发挥自己出色的瞎编能力,去不断完善的。
陈邻不管怎么回忆——哪怕她已经连续快一周,不停的在梦里看见对方——但陈邻始终无法确定,青年手腕上真的有绑着这样一条红绳吗?他手腕上的那条红绳,真的和自己手腕上这条一样,有蝴蝶模样的束口吗?
本该清晰的梦境,越是回忆越是恍惚,除了对方那头醒目的白发,以及漂亮的脸蛋之外,陈邻居然无法确认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特征。
她用洗脸巾胡乱擦干净脸上水珠,转头跑出家门,摁响隔壁房门。
公寓楼是两户一层的设计,陈邻就算把门铃摁烂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但不等她把门铃摁烂,那扇电子门滴答一声先开了,周莉满脸怨气站在门口。“大小姐,现在是凌晨四点,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要问我,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陈邻抬起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两条红绳哪里来的吗?”
周莉眼珠转动,追着陈邻晃来晃去的手腕,皱眉:“我怎么知道。你去寺庙了?看着像是寺庙里的祈福红绳……你本命年不是还早?”
陈邻:“所以你也不知道——我之前没有戴过这条红绳吧?”
周莉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好回答:“不记得了,没有注意过。”
陈邻本来饰品就很多,花里胡哨什么类型的都有。两人虽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的关系;即使天天见面,周莉也并不会额外注意陈邻手腕上戴的是什么饰品。
她回家后,又在手机联络方式上委婉问了另外几个最近有见面的朋友,但是大家都对陈邻手腕上的红绳没有印象。
一通询问下来,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陈邻关了手机,两手并着揉了揉自己的脸。并没有清醒多少,仍旧困倦得厉害,眼皮闭上的一瞬间,感觉马上就可以睡过去——实际上陈邻也真的睡过去了。
*
她又在梦里看见那个人,摇摇晃晃走在一片黑暗的荒野上。这片荒野上一点光都没有,连惨淡的一点星光或者月光都没有,那人也没有灯,却一直坚定的在往一个方向走。
他好像很清楚自己要去哪,每一步都迈得无比坚定。
他边走,边在暗色土壤上留下点点滴滴的血迹。这时候陈邻才发现他手上有伤:从小臂到手腕,皮肉翻卷着,不断往外滴落血液。
红绳手链挂在他受伤的手腕上,蝴蝶束口垂下,被裹在一层凝结的血痂里面,随着他往前走,一下又一下,轻轻撞在青年掌心。
陈邻不禁捂住自己手腕,她完好无损的手臂也在这个瞬间隐隐作痛起来。
附近浓稠的黑暗涌动,自黑暗中扑出形容丑陋的野兽——转瞬间将青年扑倒,张开獠牙咬在青年肩膀。他发出一声闷哼,转手摁住野兽头颅,以蛮力撕开它脖颈。
腥臭热血喷涌出来,浇了青年半身。他推开野兽抽搐的,尚未死绝的尸体,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走了不过几步,青年一头栽倒,手在地面抓出一行血迹。
他身上血污的地方太多,让人分不清是他受了太多的伤,还是杀了太多的活物——又或者说两者皆有。
旧伤新伤重叠,痛觉早就麻木。他面朝下趴在地上喘息,然后又挣扎着爬起来。只是试图爬起来而已,膝盖和小腿的反应却慢得好像生锈零件,费了漫长的时间,才终于从地底爬起。
眼前视线被血污遮挡,全部都是一片浑浊。徐存湛只是凭借直觉,向某个方向走去。
自他出生至今,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但这一切都是徐存湛自己选的,他不仅想送陈邻回家,他还想到陈邻身边去——抛弃原来的世界,抛弃身为天劫的责任,逃亡另外一个世界,犹如亡命之徒奔赴那虚幻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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