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人千面,百人百性,也不能说是谁错了,她摇摇头不再遐想,接着打探道:“那你对此有何想法?朝廷想要何种的画作?你要如何去寻画师?寻到了,若不满意是否还要试画改画?”
除去这一长串问题外,关乎这丹青,能问的还有许多,钟知微还未完全问完,贺臻就猛然抬眼看她,冷不丁把她吓了一跳。
“钟娘子,今日对这等事情这么上心,有点少见啊?”贺臻这话叫钟知微有些心悬,但好在,他所理解的于实际并不相符。
贺臻紧跟着就把她的惶惶给消解了:“你就别担心了,就是办不好这个差,圣人处置的也只会是我,你阿耶在一日,这无论何种境地下,我的罪责也是处置不到你钟家大娘子身上的。”
“至于如何寻画师,陛下既把这个差事派给了我,那必然是因为集贤殿书院的画师们已经束手无策,黔驴技穷。所以这皇家呢,是想从市井里寻人觅画了。”
贺臻举起手中的棉布,边对着光比较着薄厚,边漫不经心悠然开口道:“而这上京城内稍有名气的市井书画大家不就那么几个吗?城南李秋实,城东徐大霞,哦,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棠溪先生……”
棠溪,从贺臻口中,提到自己的名字,钟知微面上看着平静,但她眸底却实际上,却有波澜。
忆往昔钟吾之富庶,皆是因为钟吾境内的两条铁矿,南阳城也以冶炼闻名于世,铁器金银器无数,而南阳城以及这两条铁矿所处之地,名为棠溪郡。
钟知微自幼于内廷之中,琴棋书画,是样样都得学的,别的不敢说,但她诚然,自小便于丹青一道上有那么一点的天赋。
来了大庸之后,想寻故国,这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单是大量购买有用或无用的古籍的耗费,就已经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月例,能够负担得起的了。
丹青画作,碰上识货的,能卖上高价,碰上附庸风雅的,也不至低廉售出,这便是她同童家商行有所往来的源头了。而她起棠溪这名字,也是存了几分,若她名声在外,有故人闻之,可以此来寻的念头。
“若还有其他的画师那更好,届时我只消贴张榜,贺家高价寻画师,叫他们把画给我递到府内来,不就得了?”贺臻的话打断了钟知微的思索。
她镇定心神,适时提出了异议:“大家们大多清高,更不缺钱,你怎么确定,他们会稀罕你给的黄白之物呢?”
贺臻淡然回声道:“谁说我要单单用钱来寻人了,他们画师们爱什么?爱画。那小国献上来的画为什么麻烦,就是因为那画在大庸境内绝无仅有,我只消得了朝廷允许,以观那画为筹码,整个大庸的画师,不必我说,便会源源不断涌来了。”
不得不说,他拿捏人心的本事,钟知微无从辩驳。
“你既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你怎么还不……”钟知微下意识发问,但面前专心伏案的这人所给出的答案,不必问出口,她也能知晓个七八分了。
“我这休沐呢,放着假呢,自是要做我自个的事情了。上元节还早着呢,急什么?”贺臻摆摆手应声,话刚说完,他倏忽间又站了起来,钟知微眼睁睁看着他起身从博物架上取了个桃木大箱子出来。
钟知微站在那处一动也没动,可偏生她在的那位置,处于博物架与贺臻的胡椅之间,因而贺臻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拿完东西回身一见她就开始赶客:“你这么还在这?出去吧。”
钟知微没来得及回话,他便往书房那头去了,而他走了两步,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又道,“哦,刚才招月来唤你用晚膳,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孽缘,真是孽缘!钟知微恶狠狠扣上书房门扉时,如斯在心中叹骂道。
第33章
丹青之笔, 能者几何?最近这几日里,上京城大大小小的坊市内,街谈巷议的都是同一件事——善和坊贺府在寻画师。
贺府豪气,单是悬赏的布告就贴满了大半个上京城, 而布告上若被选中后所应承的报酬, 除去叫人咂舌的金玉珍宝之外, 更有一观番邦来贡举世罕见之名画的机会。
若是其他权贵们贴出这榜来,其可信度可能还得叫城内百姓有所质疑,但榜上盖的乃是贺府的印章,而这事的作风与众人所熟悉的,贺家大郎君的做派更是一般无二,那这怀疑便就消退了。
别的不说, 贺臻这人除去才名与疯癫之外,言而有信这一点, 在整个上京城内是毋庸置疑的,再不济, 就算他贺至之赖账, 但是偌大的贺府可赖不掉。
因而, 上京城内大家所绘的丹青画卷随之纷至沓来,贺府正门口,接连好几日递画的队伍,都是大排长龙, 络绎不绝。
钟知微的画亦在递进来的队伍当中。
钟吾爱清雅,大庸喜富丽,近年来, 在两相结合融会贯通之下,她于丹青一道上的个人风格更加鲜明独特。
城内购画赏画之人皆知, 若丹青画作绘以画鸟仕女,在以浓烈的色彩落墨的同时,艳丽而不芜杂,清雅不落俗套,那必是棠溪先生的画作。
这些时日里,贺臻白日里出门当值,钟知微料理完府内琐事后,便于午后闭门不出专心绘丹青,她绘完的那幅仕女图,三日前也以“棠溪”之名,按规矩差童家商行的人递入府内了,只是贺臻这一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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