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温热的肌理并着丝丝麻意汇集在左手腕骨处,钟知微怔怔低头,包着腕骨的那只手扣得很紧,依稀可见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肌肤相贴,骨骼相触,是活生生的触感,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混沌虚无。
“贺臻,我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可笑,但……时至今日,时至此刻,我还是愿意去相信,愿意去相信人,去相信随处可见的贩夫走卒的努力亦有其价值,去相信去世道会越来越好。”钟知微于死寂中缓缓温润出声。
“我身无所长,唯独这个尘世见得多又见得深,你就当我是盲目乐观好了,只是我信拨云见日,所以我也信你,所以我总觉着你不该这样消沉。”
日光明媚,刺得人睁不开眼,即便钟知微没有回身,却也能感知到握着她手腕的那人的僵硬。
如果人的肌肤会说话就好了,那她就能知道,贺臻现在是不是也同她一样难过了。
他就在她身后,他温热的吐息,在她开口时便就屏住了:“可,或许是我错了,人怎么能控制他人的所思所想呢?”
“有句话,我早就该跟你说的,来的第一日就该说的,我来幽州找你,其实只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和离。”
钟知微将她心间的涩然摁下,出声时极力维持平静:“你从前说你心悦我,我后来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你最初说给我听的那次,我心里就已经莫名其妙很欢喜了,但我当时不知道,因为我从前没有喜欢过谁。”
“我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为他做些什么,我以为对那个人好总是没有错的,但我似乎也弄错了,一厢情愿的好对其他人来说,好像只是多余的负担。”
身后的呼吸完全静止了,倘若不是手腕处紧抓着的温热,她恐怕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钟知微舔了舔干涩的唇,又继续道:“你这个人比谁都要独立,比谁都要有想法有见地,你有你的所感所知所思所念,我强加给你的自以为是的好,对你而言,显然是负担了。”
“你给我的那个梨花木锦盒,我还收着。”话说到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再避让的必要了,钟知微又顿了顿,几息之后,她咬唇转过身来,“所以,如果和离是你想要的,那我……”
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松开时,钟知微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俯身贴过来之际,她更是愣在原地。
贺臻绝大多数时刻,都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模样,她鲜少瞧见他眼角眉梢的躁郁,所以她才不由愣了那一息,而那一息,已经足够他打开她的唇缝,同她传达气息与情绪了。
他吻得很急切,吻得很深,是痴缠着绝不允许钟知微后退半步的姿态,唇齿相依的勾缠之间,钟知微一度难以呼吸。
入目的光线好似被割成了光斑,万籁俱寂,只余下痴缠着她的那个人,和他的唇齿吐息。
贺臻吻了许久,由躁郁到平和,直至最后,主动撤出来的是他,环抱着钟知微不松手的却也是他。
他埋在她颈窝,开口时喉结滚动仍带了丝喑哑:“那素舆是我修的。我之所以去,只是因为我不想你走。”
第75章
“你修的?可……”面色酡红慢慢喘着气的女郎, 呼吸还未平复,神智也没那么清楚,以至于开口都是钝的。
贺臻埋在她颈窝,他吐出的气息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是干净的皂角气息:“是我, 我几乎都做完了, 留了一点是个匠人就会的活,让那小子来捡了个便宜而已。”
“本来没想说的,但你都要走了,还能怎么办?”贺臻的面容,钟知微瞧不见,但他紧贴着她耳畔的语调, 喑哑声里的绵绵之意,像极了钟袅袅撒娇时的腔调。
稍稍平复了些的钟知微, 无法忽视他的服软,所以即便有所不解, 她也讲得含蓄:“可你不是?”
她话没有说全, 但足够眼前的人听懂了, 贺臻将她拥得更紧,闷声开口:“是,我的想法没变,但同样, 我也不想你走。”
话说到这,贺臻主动停了下来,在顿了一息后, 他改了个说法:“不,我更不想你走, 所以我破例去修了那素舆,只此,而已。”
钟知微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贺臻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只静了一息,便就继续道:“朔北苦寒,前路未卜,若我是个正人君子,就该放你走,予你自由,任你去另觅良缘。”
“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贺臻轻轻叹了一声,叹声里似笑似嘲,“在上京留下那封和离书,已经是鄙人仁义道德的极限了,幽州的青灯寂月太寒太亮,让我没法眼睁睁任由钟娘子离开。”
他上一句谈的还是钟知微的去留,下一句话锋就陡然一转:“我不是惺惺作态的人,在在意的人面前更扮不了红白脸。你所信的,我现在的确不信,这些我装也装不出来。”
贺臻说的是实话,他诚然没有在她面前故作姿态,没有装作被她所感化,扮演那种所谓的大彻大悟。
风过带起地上残余的花瓣,钟知微抬眼,这才发现,院内树上的白花几乎全都落尽了。
一棵树的成长,少不了日晒,缺不了雨淋,从发芽生花,到开花落花,几度枯荣,花落光了才能结果实,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坠到谷底了才能有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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