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26
话到此处,李栖迟早已蔫了,她似是因为心虚垂下了头,静默了好一会才又可怜兮兮道:“钟家姐姐,你真聪明,这是我从话本里学到的,我想着贺臻哥哥后天就走了,也许让你们见一面,你们就能和好呢?所以就撒了个谎。”
“不过,阿兄真说过这句话的!他告诉我,贺臻哥哥要走的时候,边叹气边说了这句话的。”小娘子的情绪风一阵雨一阵的,见钟知微并未生气,她又买乖似的扯起了她的衣袖,“钟姐姐,你真不去见他呀?他这一走……”
李栖迟的话还未言完,钟知微遍就凉凉打断了她,时隔数十日,不同场景不同地点,钟知微竟回了句相似的话:“让他走就是了。”
李栖迟眨着大眼睛愣愣不再作声了,而钟知微也许是意识到同李栖迟这般言语太过寒凉生硬,她扬唇旋即换了个话题道:“别说他了,聊聊公主你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婚期推到下个月了,我最近就是待嫁嘛。”钟知微本无意再主动提及和亲一事,但身前面容娇妍的小娘子,主动提起婚约毫无芥蒂,她似是真的心有欢喜、毫不在意。
可……同是发配朔北,贺臻也许还有回来的那一日,但李栖迟这一走,人人皆知,千里之遥,异国他乡,她再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是如同九牛一毛般微乎其微。
年少时还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但现如今,只能讲得出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世上的道理,过往先贤早已写尽了,想来真是这样,经历的越多,也就越开不了口。
钟知微情绪倏忽又低落下来,她尚在哀思之中,想一出是一出的李栖迟,忽又躬身歪头贴了过来,一瞬间她放大了的面容浮现在了,正垂首望地的钟知微眼前。
她的眉眼和语调洋溢着少女的懵懂喜悦:“我虽然嫁得远,但是我自由自在啊,等我到时候到了草原,我就天天白天骑马放羊,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晚上给你们写信,只要钟姐姐,你愿意收我的信,无论你在哪,我都会给你写的!”
世事易变,红颜枯骨,钟知微平生最不愿做承诺,但对上李栖迟的面容,她主动沉声允诺道:“好,只要是你写的信,我收到了就会回。”
她们零零碎碎聊了数个时辰,有时鸡同鸭讲,有时默契相合,但都未再提及贺臻。
由落雨聊到雨止,又到雨丝再密,送李栖迟出贺府时,雨已大得密棉如线,不得有失的公主出行,排场是不必多言大,单是车后护送的禁军便就列作了好几排,而李栖迟坐在车驾内,笑着同她作别。
车驾启动时,原打算扭身而去的钟知微,回身又望了最后一眼,那远远一眼,叫她步子微僵,雨幕之中,她所望见的李栖迟,竟是神色复杂的,而那复杂的底色,不像艳丽的喜悦,更似灰白的晦涩。
可也不过就是一眼,车驾一动,雨幕一闪,那一眼也就滑过了,待到钟知微再望时,李栖迟面上的复杂已消,余下的只有,她平日里干净纯粹的笑颜。
不过眼花而已,钟知微回了她一个笑,直待长长的车驾队伍消失在雨幕中,钟知微返身折返回家。
天公不做美,绵长的雨,下了好几日都未歇。
“就非得今日走吗?这么大的雨,三十里一驿,不驰十驿不能停,三百里啊就是艳阳天也得不休息走到天黑日暮吧!”灞河桥上,曲六娘抱着琵琶连连抱怨不停。
立于曲六娘身侧的薛西斯,耸肩无奈道:“这没办法,管他是刮风下雨,还是风沙雹子,他今日都得走。”
薛西斯说这话,自然不是毫无根据的,大多被贬的官员,若无家族隐蔽,按律皆得即刻赴任,因贺臻有伤,容了他半月养伤时间,已是法外施恩给了大情面了。
春寒料峭,灞河岸边的垂柳还未生芽,桥上撑着伞的二人絮声不停,但他们身前的一身蓑衣的主人公却沉默着并未做声。
押送的几名官差虽收了薛西斯的银钱,但在这漫天大雨下却还是被磨出了脾气,站在桥那头为首的领头官差,回头扬声催促起来:“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啊,知道路难走还磨磨唧唧的,耽误了事儿谁负责得起啊!”
“官爷辛苦,最后两句。”曲六娘微微扬唇陪了个笑脸,她当机立断,自怀中掏出了个青色荷包,递到了贺臻身前。
薛西斯见状,紧随其后,也掏出了个靛蓝荷包,同样递到了贺臻面前。
一路沉默的男子,垂眼看了看身前男女手中所持的物件,他未接,却散漫发了声:“干什么?”
曲六娘叹了口气:“你那个官职不是没俸禄吗?这是我和姐妹们凑的银票,好歹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好真叫你空手走了吧!”
薛西斯赞同道:“我这个也差不多,除了我的钱之外,还有胡二别别扭扭塞给我的几张银票,你这狗脾气,现在肯定是不愿意伸手问家里要钱了,能给的就这点了,拿着吧。”
“用不着,收回去。”贺臻收回视线,拧眉开口就是作拒。
他拒意明确,但他身前那两只手,却执拗伸着,并无丝毫收回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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