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们这麂子是从哪儿打的?有两手啊。”
“郎君,我们行商的哪会去特意打猎,就是凑巧赶上了,今个一大早路边放羊下来吃草的时候,这麂子自己蹿到羊群里来了,那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还逮不住这一只吗?”
“好运气也是本事!行了,我们也别在这耽搁时间了,你看这把人家路都堵上了,多不好。你们卖给我,既不用担心东市里没人收麂子,去的路上车驾又能轻松点,我不但出的价格高,还是真正需要这头麂子的人。一举四得,你们好我也好,多划算。”
“这位郎君,你容我想想行吧,这个,先让人家过去再说。”
听胡商的语气,他显然被说得有些意动。
呵,姓贺的这个诡辩的口才,真是得了他爹的真传,加上他的无耻程度,他这个人若是不入鸿胪寺跟外邦邦交舌战,倒是大庸的损失了,钟知微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来。
不过今日是可惜了,总要叫他知道,这世上不如意之事才是十之八九,而他造的孽总要还的。
官道上两队车马堪堪相交,钟知微扬声道:“揽风,停一下。”
驾车的揽风虽不解其意,但同样依言停了下来,等在一旁的车队和贺臻见状也看了过来,隔着薄薄的窗棂,钟知微启唇道:“劳烦诸位给我们让路了。”
“不过,恕儿直言,运送货物十车以上的商队,须得经由东西市售卖向朝廷缴纳关市税,因而按律不得私下交易买卖。若有违律者,一是仗三十,二是没收所得财物,三是并处罚金百倍。”
“天地有眼,可都看着呢。揽风,走吧。”钟知微轻飘飘几句话,叫商队领头的胡人立即变了脸色。
他如临大敌般看了看贺臻,在钟知微的车驾走远前急忙高声道:“娘子说得对!自是要到东西市交易的,方才我们同这位郎君不过是在说玩笑话罢了。时候不早了,郎君,还请您让一让,别难为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小商人了。”
随着领头那人一声令下,整个商队自他开始,在路上拐了个弯越过贺臻飞也似得跑了。
这样匪夷所思的突发情况,叫贺臻立在马上半晌回不过神,他低头琢磨了一会,终于稍稍回过味来,他啧了一声,打马加速朝前面钟知微一行人追了过去。
靠近钟知微的奚车之时,他略微放慢了速度,同奚车并排而行,不悦地对着车内高声道:“一盆花也值得计较到今天?”
奚车内的钟知微没有答话,她只是打开车窗,一甩手将满满的一壶熟水泼了出去,而后又立即将车窗关上了。
从开窗,到泼水,再到关窗,这一整个过程当中,她一个眼神也没分在车外的贺臻身上。
待这一系列动作全都做完,钟知微才缓缓出声道:“招月,外面是哪里来的蚊蝇?怎么如此聒噪?也罢,我浇点水,看看能不能把不识相的东西赶跑,让我们能落个清净。”
高傲至极,矜贵至极。
是一句话也不屑同贺臻说的姿态,而她开口吐出的分明是平静的话语,却又生生叫人听出来阴阳怪气的意味来。
贺臻躲得快,水没能泼到他身上,但钟知微这接二连三轻描淡写坏他事儿与他作对的行径,加上她高傲冷洌的作态,终是叫他正视起了车内的小娘子来。
贺臻上下打量了一下钟府的奚车,似是要透过木头望见里面的人似的。
他起初脸上还有薄怒,但渐渐地,那层被人挑衅生出的怒意消退,转而变成了意味不明的兴致盎然,他在抬手扬鞭离去之前,冲着奚车内喊了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行,钟家大娘子是吧,我贺臻,记住了。”
清朗的男声随着马蹄扬起的灰尘一齐消散在官道上,而与此同时,坐在奚车内的钟知微这方却是一派岁月静好。
钟知微眼皮都未抬,她仿佛压根没听到贺臻的喊话一般,扬唇对着招月开口:“招月,将杯盏都收起来吧。”
从钟知微轻松而又雀跃的语调当中,招月自然能判断出来,自家娘子心情大好,她也笑起来:“得嘞,娘子。不过这回娘子你大仇得报,总该爽利了吧!”
钟知微唇边的笑意不变,她轻哼了一声转而开口道:“这算什么报复?我不过见不得他再去无赖诓骗人家商户。一时随手为之罢了。”
“倘若我真狠心想报复他,等他买了那麂子,我再往匦使院的铜匦里递个折子秘告他一笔,才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今日,已经是饶过他一笔了。”
钟知微一席话毕,转头重又将她原先正在看的古籍拿了起来。即使招月同钟知微相伴多年,也少见她露出这样娇俏的一面来,书页掩不住女子神采奕奕的面容,如云开见月,自上巳那日生出的郁结,总算是散了。
当天傍晚,钟知微一行人抵达了位于潏河岸边的钟家别院。
居于潏河,既可观奇峰秀岭,又可赏繁花蔓草,尤其每到春夏之交,栽满潏河两岸的槐花树一齐开放,盛大芬芳摇曳生姿,景致绝佳。所以整个上京城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在此处有私宅,钟家也不例外。
不过来到这儿,最重要的理由是,此处距离终南山尤其是樊川一带极近,在别院休憩一晚,第二日即可前往樊川推进原定的计划。
第6章
大庸围猎与钟吾的围猎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字面意思就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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