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正义逆反(5)
唐沢裕忽然不打招呼地把他的风衣拽下来,团成团塞进衣柜,又闷闷走开,盘腿把自己砸在床上。
琴酒无奈道:“怎么了?”
凉意从眼底褪去,银发的男人从门边跟过来。唐沢裕说:“我没有事。忙你的去。”
琴酒在身旁停住:“我也是。”
“哦。”
唐沢裕埋头看地板,过了一会又无意识卷了缕他的头发。琴酒的余光看他的手,先是食指拿银发绕圈,然后又开始编辫子,一下又一下。
他又换了一种提问的句式。
“之前,你去哪了?”
“……去处理一些事。”琴酒斟酌着开口道。
他对唐沢裕的情绪变化不明就里,于是尽可能模糊词藻,使回答语焉不详。想不到唐沢裕不依不饶:“什么事?”
“……”
“和黑道有关吗?逃亡、复仇,还是有人背叛?”他追问,“或者局势不安定,必须要清洗卧底?”
唐沢裕仰脸瞪着他。琴酒的喉结滚了滚,两人的姿势一站一坐,这使他的目光里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如果我说是,你会怕吗?”
“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唐沢裕忽地怒了。他猛然从床边站起来,却因为身高不够,依然仰头看他:
“问题在于,你根本什么都不肯说!”
在他的视角看琴酒,男人的神色依旧平静。他知道所有,也隐瞒一切,琴酒藏得太深,以至于唐沢裕很长一段时间看他都是不动声色的。
一个人时他在门口,手按在门把上又收回,因为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唐沢裕不敢出去。他花了很久才理清这一深藏在潜意识里的畏惧:如果自己完全什么都不记得,而醒时又没有一个人在,那他会立刻花最大的精力将环境摸得熟透。事实上,琴酒第一次离开时,唐沢裕就是这么做的。
可偏偏现在有人陪了他一天……一天不止。
近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做什么都有人在。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又因为对方已经打点好一切,就享受着这份纵容与迁就,可这是不对的。
被他遗忘的事不会因逃避而消失,只会转移给另一个人,想到这里唐沢裕就不愿再安于现状。
可最大的问题是他——是琴酒。
他始终在回避核心的那个问题,从开始到现在,他问他手铐为什么不肯摘,琴酒不答,所以唐沢裕不追问,但他难道能这样闭耳塞听一辈子吗?何况琴酒是第二次这么问。
怒火将唐沢裕的头脑冲刷得非常清醒,第一次是他主动抱上去,时间持续太久,他因尴尬而想要挣开,琴酒不放手,也俯在耳畔低低问:“怕吗?”
问句的宾语是什么?
他为什么觉得我会怕,知道自己有什么让我畏怯的东西吗?枪、弹药;追杀、死亡。可他为什么认为我会对这些却步,凭什么这样揣测?
无论再怎么修饰动机,这就是他一个人的忖度,站在自我视角的主观臆断!
唐沢裕看着他的脸,忽然又觉得委屈。
可他为什么要惧怕一只拿枪的手,如果枪口向外,武器的唯一作用只会是保护他,顶到额头上他才会考虑要不要跑。
何况信纸上的字迹那么写:
【……可能同居人看着凶,不过并没有事。他不会害你,他是你的。】
……
他是我的。
句号让这段话截然收止。后面并没有加什么,他是我的……男朋友?爱人?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不存在任何的名词作为修饰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口吻中的笃定。
这是唐沢裕起先试探的底气吗?他不知道,但他现在的的确确失望了。
唐沢裕说着就觉得眼框发热,喉咙也被微微的热流哽住。哪怕再多说一个字,已经沙哑的声线都能将他的委屈泄露得一分都不剩,可他又不想在这时露怯。
他猛地别过脸,一下子往床上坐回去,拿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只露出背对着他。
时间一下子过去很久。
他慢慢听见身后的响动,男人蹲下来,低声道:“我的错。”
你哪有错,错在哪?
唐沢裕根本不想理他,又往被子里拱了拱。
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气息探身过来,准确地扣住了他的手。唐沢裕想挣扎,却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右手被掰过去,一时间立刻更生气了。
他感到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温柔而强硬——将一个铁圈推到指根,随后咔哒一声。
一个一直存在的重量一轻,一截金属落到地上。
唐沢裕过了一会才回过神。
他从被子里蹭出来,看了看地上滚落的手铐,接着又转向琴酒。银发的男人垂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明天。”
他顿了顿,“处理好一些收尾后。”
右腕的手铐已经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银戒,简洁而流畅的款式。相比订婚戒指,正式的婚戒往往会显得更朴素,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不需要那么多装点的。
琴酒说:“带你出去。”
第188章 正义逆反(5)
琴酒的动作一向迅速,答应的第二天下午,已经带回了一张船体的结构图。
“这里是主甲板。”
他点在船头,紧接着指尖依次往上,“客舱、公共区域、起居甲板,救生艇舱。驾驶室,罗经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