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吃糖
突然间,狭窄的巷子里一片寂静。猝不及防被点破身份,谢燕鸿吓得不轻,瞪圆了眼,与长宁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小道士捂着脖子干咳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放了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谢燕鸿问道。
小道士说道:“海捕文书上不是有你的画像吗?”
谢燕鸿沉着脸说道:“杀你灭口岂不是更加稳妥?”
就在这时,小道士朝巷子口那头喊道:“救命!有人抢劫!救命啊!”
谢燕鸿冷笑道:“你以为这招会好使吗......”
他话音才落,长宁便拽了他一把,沉声道:“有人。”
他们俩往巷子口那儿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时,外面路面上居然站了不少人,还有官兵策马而过,人声喧哗。就这么错眼的一瞬间,那滑不溜手的小道士居然就不见了。谢燕鸿看傻了,说道:“他还会遁地不成?”
幸而里头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外面的注意,长宁扒着巷子里院墙,撑起来看了一眼,里头应该是某个食肆的后厨,他说道:“翻墙跑了。”
“不对,”谢燕鸿回过味儿来,“榜文上并没有写我是谁,只说是在逃的逆犯,他怎么知道我是定远侯府二公子......”
一时间,这小道士的来历越发不明了。
谢燕鸿惴惴不安道:“他不会去衙门告发我们吧?”
长宁看着巷子外,说道:“你外祖父回来了。”
秋防归来的官兵喊着“闲人退避”,策马从长街上过,当先打头的应该就是新上任的魏州安抚使,落后一些的是个圆脸微胖的官员,圆脸上留着小胡子,虽着铠甲,却也不太像武官,那便是谢燕鸿的外祖父,魏州通判王谙。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记更新了(哭哭
第二十章 吃糖
谢燕鸿往王家的门房那里递了拜帖,拜帖里头没有写自己的名讳,只写了日落后,城西会仙酒楼门前见,盖上了他娘亲的私印,见印便知。
递了拜帖,能做的只有等。
两人躲在酒楼大门正对着的一条隐蔽的小巷子里,长宁抱着手靠墙站着,谢燕鸿不错眼地盯着会仙酒楼,焦躁地来回踱步。既怕没人来,又担忧早上碰见的那个小道士去报官,心里七上八下的,肚子里像塞满了石头,沉甸甸地坠着。
眼见着太阳西沉,天色渐暗,酒楼前客来客往,络绎不绝,一点也没见到可疑之人。
谢燕鸿滴水未进,在冷风里一直等着,等到日沉月升,酒楼挂起灯笼,来往行人袖着手缩着脖子,匆匆归家。长宁不发一言,就静静地陪他一起等。
等来等去,直至酒楼又把灯笼撤下,街上渐渐空了,谢燕鸿才泄了一口气,没精打采道:“先回吧。”
长宁没说什么,谢燕鸿自个儿絮絮叨叨地安慰自己:“通判府的拜帖一定很多,一时没见到也是有的,明天日落后估计就来找了......”
他说着说着,肚子响亮地“咕噜”了两声,他顿了顿,回头看向长宁,问道:“是吧?”
长宁波澜不惊,看不出是认真还是敷衍:“明天会来的。”
从前,谢燕鸿或多或少有埋怨过长宁,总是这样不喜不悲,深不见底,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此时,听了他的回答,谢燕鸿感觉到放心多了,好像长宁说了“明天会来”,明天就一定有人会来。
心中一轻,谢燕鸿飞快地瞥他一眼,生怕他看到似的,又收回目光。
两人在快要收摊的老头那儿,各买了两张烘得焦脆的饼,夹着流汁的酱牛肉,在路边狼吞咽地吃了,嘴里呵出阵阵白气,浑身都暖起来。
再回到大通铺间里,除了他们俩,里头已经睡满人了,打呼磨牙的声音此起彼伏。紧闭的窗扇门扇一点儿也不起作用,屋子里还是冷飕飕的,风不知道从哪里来,仅有的铺盖散发着霉味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昨儿夜里挤着睡还能对付过去,今儿夜里就不行了。
谢燕鸿难受得不行,铺盖卷着也难受,不卷着冷,手脚发凉,冷风嗖嗖从衣领缝儿往里钻,乏得眼睛发酸却睡不着。睡不着心里便开始想事儿,他想着,若是明天还不能见到外祖父,他该怎么办?
长宁有家可回,把他送到魏州已算仁至义尽,一天天这样拖下去,银子也不够用,他又该怎么办?父母可还好?哥嫂呢?
仿佛知道谢燕鸿一直没睡,长宁转过来,将自己的那床薄被子抖开,盖在谢燕鸿的身上。这样一来,谢燕鸿不仅卷着自己的被子,身上还盖了一层,连同长宁靠过来的身体,一下子就暖起来了。 谢燕鸿仿佛被裹在蚕茧里,轻轻地动了动,看向长宁。一片昏暗中,只见他闭紧双眼,仿佛睡得正熟。
“你睡着了吗?”谢燕鸿小声问道。
半晌,长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答道:“嗯。”
谢燕鸿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挪动着往长宁那边靠了靠,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魏州?”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谢燕鸿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才说道:“等你见到外祖父。”
谢燕鸿闷闷地应道:“哦。”
他又问:“那你......”
才起话头,长宁干脆抽出手来,盖在他脸上,意思很明白了,就是“闭嘴”。谢燕鸿发现长宁的手大得很,能把他整张脸盖住,干燥温热。被大手盖着,谢燕鸿安静地呆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睛,眼睫像小扇子,扇在长宁的手指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