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炭样尸
于是一个箭步冲去包子铺门前大力捶门板:“商翠娥开门!商翠娥我们看见你了!快开门!再不开我要踹门进去啦!”
“别踹别踹,我来了!”范筹上前用身体挤开厉海,他手里握一把改锥跟个小锤子:“我搞错了顶多赔把锁,你搞钱了赔扇门多不值当。”
他说着当当两下敲开明锁,一把揿开门板:“厉探长您请!”
厉海没空跟他作戏耍嘴皮子,一马当先冲进屋,踩木头楼梯三两步上二楼。
意料之内的喊话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这栋房太小了,二楼甚至没有张像样的床。因为棚顶太过低矮,厉海在二楼得躬背屈腿才能勉强挪步,身体稍微支棱点,人就卡住了。
屋里没有大箱柜,当然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厉海只得转身跑回楼下,跟门口的范筹对视一眼:“有什么?”
范筹摊手:“啥都没有。”
针脚店一层的天花板高一点,但平面空间和二层一样狭窄,左边和面的案板下面推放几只装面粉的布袋子。
右侧是张砖砌地台,地台连着个小灶台,大概冬天还能当暖山用,地台上随意扔着几只拌馅料的大铝盆,和一块已经剁出凹坑的大菜板。
屋中间一条过道,窄到不够两人并肩站立;门口仅有的一点空间用来堆放蒸包子用的铁锅跟大竹屉。
这地方小到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哪有可能藏人?
厉海快步走出包子铺,脸色愠怒质问霍振庭:“你刚才到底在跟谁招手?”
霍振庭不明所以,表情极无辜:“姨姨呀?”
厉海翻他个大白眼:“那姨姨现在在哪里?”
霍振庭讷然摇头:“……庭庭不知……”他话没说完忽然侧头往包子铺里看去:“姨姨?”
在霍振庭的视野中,陈记包子老板娘正一边下楼一边挽起头发,齿问咬一块白布。
她挽好头发把布巾裹在脑袋上,走到地台跟前站定,好像准备开始包包子了。
但是厉海跑回铺内时,老板娘嗖一下就跑没影了。
她和老婆姐姐一样,都很害怕厉海。
第24章 炭样尸
在霍振庭的世界里,「人」分两种。一种看得见、摸得着,另一种看得见、摸不着。
摸不着那种又分两种,一种身影发虚,大抵快要消失不见了;另一种视觉上和摸得着的没区别,他需要真的去摸一把才能确认对方到底是「摸得着」还是「摸不着」。
包子铺的姨姨,就是身影很实的那种「摸不着」,霍振庭先前没觉出任何异样,是厉海第二次冲进店铺时姨姨消失太快,他才明白过来:“哦……姨姨和姐姐变成一样的「人」了呀。”
这种认知让霍振庭心里有点难过,他跟在厉海身后走进陈记包子铺,神情失落喃喃自语:“没包包吃咯,没包包吃咯,姨姨不能包肉包咯。”
厉海面色不虞瞥霍振庭一眼:“庭庭侬出去等着,这里地方小,别来添乱。”
霍振庭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店铺,随后从衣兜里掏出颗蓝色亮彩玻璃珠,蹲地上用手指头刨个小土坑,自顾自玩了起来。
厉海和他的跟班范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店里乱转,想走不甘心,不走又没线索给他们发现。
霍振庭蹲门口玩弹珠,时不时扭头往包子铺里瞥一眼,隔片晌渐渐感觉无聊,起身趴门口小心翼翼询问厉海:“哥哥,有点臭喔,我们走吧好不好?”
“哎?你也闻到臭味啦?”厉海语气颇显诧异。
接着范筹也开口,但问的是厉海:“老大,你也闻见臭味啦?”
三人面面相觑互睇一眼,霍振庭见没人搭理自己,又蹲回地上玩弹珠。
范筹扔下手里的拌馅铝盆,对厉海摇头:“盆子不臭。”
厉海转身走到门口,弯腰朝一大堆蒸屉吸气:“也不是这些。”
卖食品的店铺里面,卫生未必一等一的好,但通常不会存放散发臭味的秽物,因为影响生意。
他们适才甫一进店时就嗅出一点若有似无的,好像早上赖床,在被窝里放闷屁的味道。
但那股味混合在面粉与香辛调料的味道里并不明显。
此时店门大敞,其他味道很快被吹散,隐隐约约的臭味才逐渐脱颖而出。
所以厉海跟范筹才会不约而同四下里寻找散发臭味的源头。
他俩这是个下意识追究违和感的行为,类似于逛商店闻到怪味人人都会先多嗅两下,分辨具体什么味道,从哪里散发出来,然后才骂骂咧咧:“什么味儿啊?!”继而快走两步掩鼻而去。
包子铺里的臭味不甚明确,但隐隐约约持续散发,别的味道都散了,只有它不散,让人觉得古怪。
厉海和范筹越找不出源头越不甘心,俩人哈着腰,逮哪都耸鼻子用力嗅两下,像两条狗。
可惜鼻子不及真狗好使,只能漫无目的在房里乱转。
因为地方实在狭窄,两人走来走去难免磕绊,厉海一不小心踢倒个木头高脚凳。
这把凳子是铺里唯一坐具,没正经样式,是粗木料手工钉出来的塔形高脚长凳,横梁长而且窄,放在两侧台案中间的过道里,供夫妻俩小憩,或者坐在上面包包子。
凳子哐啷一声从面板这边倒向拌馅灶台,木凳的横梁板撞在地台立面上,封砖垛的水泥应声掉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