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伤
东方既白见火焰愈烧愈高,棺材已有倾倒之势,便赶紧招呼围观的人群后撤。可就在人群涌向桑榆院外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第二十八章 伤
“救命,救命。”
东方既白仓皇回头,却被一簇飞起的火星逼得朝后退出几步,想再上前,却已是来不及了。
飘扬的黑灰迷住她的眼,朦胧中,她看到徐永康还跪在原地不动,双手朝斜上方抬起,似乎想挡住耀眼的烈焰。他的大腿上,插着那柄雁翎刀,刀身全数没进腿面,刀尖,则深深插进地里。
他被徐之颜的刀钉死在地面上。
木头爆裂的声音像鞭炮炸响,火花沸起,星星点点,扑向跪倒的男人,点燃他的头发和衣袍。徐永康张嘴咆哮,声音大而惊恐,瞳孔中,映着那口披戴着烈焰的棺材,和棺中,那张干黄的、狰狞的脸。
“轰隆”一声巨响,棺材应声倾倒,压碎徐永康最后一声惊呼,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
人群惊得朝院门处散开,况尹逃出院门时,终是没忍住朝后望了一眼,他瞧见徐永康的手从棺材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上下拍打着,像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鱼,可须臾后,那手被另外一只大手拢住,轻轻一拽,便将它重新拖回棺内。
况尹看得眼直心悸,冷汗淙淙,直到家丁们赶来灭火,浇熄桑榆院中的烈焰,一缕缕青黑色的余烟飘向已经亮透了的天空时,他才终于回过神,身子朝后一倾,被两个小厮接住。
“主君从此便改了吧,不要一时心软,偏信偏听。”
况尹回头,看东方既白冲自己一笑,抬起手背擦拭脸上的黑灰,便先拿出自己的帕子帮她把那脏拭干净,又郑重其事朝天竖起三根手指,“况某以后全听姑娘教诲。”
东方既白脸红得像熟透的枣,心里庆幸着,还好下人们现在都还在震惊中,否则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流言出来。
她轻嗽一声,假意转头望向别处,却发现田嬷嬷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笑意浓重,眼角挂着几缕深纹。她觉得这笑很是不怀好意,于是连忙垂眸,心惊不已。这厢边却见况尹又走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方才未来得及问,姑娘为何深夜赶至况家,救下小生性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阿申。”东方既白抬头时才发觉他为了不让话被旁人听到,已经离自己太近了,两人只隔着短短几寸,眸光交汇,看清楚彼此在对方眼中的样子。
她惊,况尹也惊,于是均朝后撤出一步,僵立在那儿。
“阿申他,”东方既白实觉尴尬非常,握紧手掌,指尖恨不得在掌心挖个洞,于是连忙把那老鬼搬出来当挡箭牌,“他想起旺儿是被刀捅刺而亡,当时只以为是那邪祟想陷害主君,后来想起那柄刀,便觉得它不是凭空出现的,定然有些来历......”
况尹抒了口气,“是我蠢笨了,看到他的手,才想起棺中人是谁。”
“山君超度亡魂,独漏了徐之颜,只是这徐之颜究竟为何要将自家人赶尽杀绝,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东方既白看向院中,棺材已经化成一堆灰烬,下面,依稀还有一片人形的黑灰,上面躺着一柄尚冒着白烟的雁翎刀,她蹙眉:想必是家丑不能外扬,只是亲人之间,要生出怎样的罅隙,才要将对方致于死地。
死不罢休。
她看向况尹,见他也同自己一般锁眉沉思,便知,他如今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只是这桩惨案的当事者是他的亲人,他便更加感慨。
东方既白等况尹回过神,冲他行礼,“我这便告辞了,还有些急事要办。”
“可是为了阿申?”况尹又一次压下声音,四下看了看后,方才小声道,“我想着,山君的身份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的好。”
原来他早已猜出阿申不是人,但因那老鬼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便不再管什么人鬼殊途,什么谈鬼色变,只一心想着维护他。
傻子,东方既白在心里道:他救你,不过是为了得到那块破砖头罢了,亏你还捧着一片真心全盘奉上。想着,她不由笑了一下,也不知这笑究竟源自何处,却一点不落地被况尹捕了去。
眼是通心的,心动的时候,眼中流动的光,便是灼人的。
东方即被他的眼波轻灼了一下,忽然慌乱起来,好在已经告了辞,索性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哪知将将走出数步,又被一个声音叫住,她掩住窘态,身体僵硬地转回去,却见况尹仍在看着自己,满眼落不尽的情思。
“嬷嬷有什么指教?”东方既白唬得挪开眼睛,去望那叫自己名字的田嬷嬷。
“道长今日救了我们主君性命,此恩是断不能不报的,”人精田嬷嬷瞅了瞅旁边的况尹一眼,见他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心下唏嘘,转脸对东方既白笑道,“等过些日子,还请道长到家中来,咱们主君要亲自设宴答谢道长的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
“聊表谢意,万望勿辞。”
东方既白知道自己是磨不过这老妪的,再加上她实在有急事在身,于是只能草草应下,离了况家,一路朝寺庙的方向去了。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跑断了腿,抢到了寒蝉寺的头香,返回碧山山顶,捧出阿申的七宝博山炉,彻夜焚香。
此后五日,她每天天没亮便去抢头香,只是如此供着,那老鬼却还是在袅袅香烟中酣睡,眼都没有睁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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