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旺儿
东方既白正沉浸在阿申的那段前事里,忽听况尹冒出这么一句话,顺口接了上去,“求不得,放不下,人生两大苦事,阿申占全了,亏他还整天做出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可他确实和梦里的那个人不大一样了。”况尹听她说看透世事,便皱起眉头:梦里的阿申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把展尚骗得团团转不说,还为了一个人,不惜让那么多人魂飞魄散。
他想着,不觉握紧东方既白的手臂,说出一句令那小道姑差点吞掉舌头的话,“我觉得现在的山君有时看起来像尊菩萨......”
***
一行人下山进城,来到况家时已经日头西沉。大门外停放着一辆马车和几匹高头骏马,在黯淡的暮色中,只能堪堪辨别出其轮廓,可况尹却一眼认出,这不是自家的车马。
“有客人来了?”他疑惑着,引东方既白进门,刚走到前院,田嬷嬷便迎了上来,看到东方既白先是一愣,又转向况尹小声道,“主君,沈茂林沈大人来了,说是,明日就要接柳小娘进宫面圣,领赏。”
“她可不是什么柳小娘。”况尹吓一跳,心急火燎把柳雀杀人一事告诉田嬷嬷。
田嬷嬷听这话,双手合十说了几个阿弥陀佛,末了,却敛起愁容,看着况尹正色道,“主君,现在圣旨已下,圣上专门派了人下来接柳雀入宫,你没有确凿不移的证据,便不能拿出来讲。”
况尹不解,“什么叫确凿不移?张天师亲口说的话还不算?”
“不算,”一直在旁边聆听的东方既白闻言摇了摇头,“沈茂林因找回玉印立了一功,现在正是领功之时,又怎会听取咱们的‘一派胡言’。”
她见况尹瞪大眼睛,轻柔一笑,“没错,在沈茂林看来,一个死去的天师的话就是一派胡言,即便他心里信了几分,面上依然会如此驳斥主君的,因为这件事对他影响至深,甚至,有可能断掉他的仕途。”
况尹抓着脑袋,怛然失色,“就这般要紧了?”说完,看向东方既白,一脸认真,“东方姑娘可有主意,依你说的便是。”
田嬷嬷本还在心里念这女孩子聪慧,转脸见自家主君小狗儿一般巴巴望着她,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瞧出了些许端倪。她不动声色观察况尹,见他盯着女孩儿时眼波流动,唇角那抹笑怎么都难以压下,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她家这株十九年都没有开花的铁树,在小道姑东方既白面前,竟然开花了,而且一结就是满树,耀武扬威四处支棱着,生怕旁人瞧不出来似的。
田嬷嬷眼皮跳了几下:怎么回事?他们分明没见过几面,而且第一次见时,况尹还对小道姑出言不逊来着,怎生这一次便爱意流露,丝毫不带收敛的。
她自然不知道况尹那一番经历:在采邑舍命将展尚推开的时候,况尹的心是如何地战栗不止,这震动最终敲破了覆在他心上的那层硬壳,打碎了他堆砌了十几年的禁忌,像温暖的潮水,将他推向那个埋藏在心底的温暖港湾。
一辈子未嫁人的田嬷嬷更不会想到,青涩的男人在梦境中体验了怎样的灵肉交融,爱着人,也被人爱着。
那些耳鬓厮磨的夜晚,一开始是难熬的,可后来,在展尚生病的冷夜,采邑终于累得睡着的时候,况尹却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也想有这么一个给自己熬鱼汤的人,她也会趴在自己怀里,仰着脸,嘟着唇,这时候,他便要在她柔软的唇角留下一个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吓了一跳,抬眼,却见东方既白正看着自己,一双多情美目像凝着两汪水......
那一刻起,他便将这一腔热情全部倾注在了小道姑东方既白身上。
“东方姑娘想怎么做?”况尹又笑眯眯问了一嘴。
东方既白早发现田嬷嬷一脸沉思望着自己,却猜不透这精明老妪的心思,不过她行事一向谨小慎微,所以便不敢再多言,只道,“一切听嬷嬷的便是。”
田嬷嬷收回两道审视目光,“现下老身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沉吟片刻,看向东方既白,笑,“为防万一,还请道长今晚留宿况家,就......暂安在主君院落旁的院子可好?
说完,见况尹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掩嘴轻嗽,“也好有个照应。”
“都听您的。”
东方既白没注意到面前一老一少莫测的表情,因为她忽然看到到况宅后面,不知何时蒸腾起一片淡紫色的水汽,浅得几乎要溶进黛蓝的天幕中,不细看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阿申......
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终于还是放不下,亲自跟过来了。
第十九章 旺儿
况尹仰躺在榻上,手里捏着两张方才道别时东方既送他的纸符,盯上面用朱砂画就的鲜红古怪的符号,半晌,终于没忍住咧嘴笑出声来。
宝贝似的把两张符在枕边摆好后,他将一条长腿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翘着脚,口中念叨,“东方小白......”
他暗想:明日便这么唤她,不知她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出来,讶异?恼怒?不管怎样,想必都是很可爱的吧。
活了将近二十年才初坠情网的人是很有些蠢钝的,心中所能肖想的,也不过是逗逗自己的心上人而已,除此,便再无其他。
如此想着,况尹放下腿在榻上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眼睛透过浅绿的窗纱,去望对面东方既白暂住的院落,嘴角缱绻着一抹笑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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