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已经死了。
　　……
　　一想到仇予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他就觉得胸口变得空落落, 接着已经空无的内心被烦躁感, 抑或是骨子里无法磨灭的凶残本性所支配, 叫他想毁了眼前的一切, 想任性地把整个世界变得和自己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
　　他的红瞳也慢慢暗了下去，显得幽暗而绮丽。
　　仇予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为等一下醒过来准备着铺垫，忽然，他感受到了从上空涌过来的数道气息，他在稍微思考过后，不再动了。
　　令行冬没有看到仇予刚才动了一下手指，他兀自陷入了低落的情绪。
　　这一刻世界意志因此微微颤抖，水草朝着令行冬的方向匍匐在地面，叶片左右摇晃，似乎在屈服的同时求着饶，而贝壳吐出了珍珠，小鱼将收集的彩色小石子推出了巢穴，鸡毛掸子蠕虫拔掉了最漂亮的一根羽毛，希望用上贡的美丽饰品来平息鲛人之王的烦躁。
　　令行冬没有发觉周围的那些动静，他望着仇予，觉得现在只有仇予起来抱一下他……不够，还要亲他的额头、嘴唇、脖颈……也许做到了那个地步，他的心情才会被治好，但这样的前提是仇予可以“醒”过来。
　　但是他不确定仇予是否会“醒”过来，按照他的现代知识，正常人在水里五分钟就可能会溺亡。
　　现在……超过五分钟了吗，令行冬忽然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他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那么长，如果此刻就是他的一辈子，那他穿越后得到了那么多惬心的时光……令行冬想，这个故事依然是幸福的结局。
　　而仇予们闭合着双眼，除了更显楠漨苍白的脸色，一切依旧。
　　令行冬垂下了眼，低下头，用唇贴上了仇予冰凉的唇。
　　令行冬继续为他渡着气。
　　有如死马当活马医。
　　仇予感受到了唇上的温热与湿润，感受到了爱人的主动。
　　此刻海水有了波动，他黑色的发丝扫着额头，轮廓感深的眉眼仍闭合着，下边的手指却动了一下。
　　他有点想安慰一下爱人了。
　　没有关系，戏剧马上会收场。
　　仇予在这个时候想着下一步，自己醒过来之后该如何补偿爱人。
　　抱一下他，会够吗？
　　……
　　这边的前几分钟，鲛人睥睨着地上的男人，内心的优越感忽然油然而生，的确两脚兽就算有了神力，也只是没有进化好陆地生物，迟早有一天会被大自然淘汰，只是现在被大自然淘汰得突然些，淹死了而已。
　　而我们鲛人不仅可以在水里呼吸，还可以游到岸上尽情地呼吸空气，这现象十分明确地解释了鲛人才是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因为鲛人是被造物主宠爱的种族，天生便得天独厚，高人一等，而他们的王更是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存在，然而不知何时，陆地生物中出现了与王对抗的该死的两脚兽。
　　但现在对鲛人的种族来说最强的威胁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鲛人的心情忽然晴朗了起来，看向令行冬时眼神充满了渴望，只要那个两脚兽死了，王就不会受到蛊惑，安心地待在海底宫殿里，不会再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鲛人在王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
　　那是王……
　　王从前给他的感觉。
　　鲛人虔敬地朝令行冬跪了下去，眼中有着狂热。
　　他等着王重新回到他的王座上，然后看到令行冬又低头亲上了那个男人，不分场合地秀着恩爱，虔敬的表情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王……你，”鲛人想要劝阻王和那个人类继续恩爱，但是骨子里对王的尊敬不允许他当面对王比手划脚，不过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对着眼前的乱象做事不管，王怎么能委屈自己放下身段，亲吻一个卑劣至极的人类。
　　这时他看到令行冬手上的珠子，便灵光一闪，想用这个将令行冬的注意力吸引走，好让他们停止亲吻，于是他转移话题：“王，你手里拿的是哪只贝壳产下来的珠子？真漂亮，如果王喜欢珠子，我搜罗整片海洋的珠子献给您。”
　　令行冬听到鲛人的话，手指间才有了属于珍珠的圆润质感。
　　是避水珠。
　　令行冬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东西，连忙把避水珠塞到了男人的手里。
　　避水珠回到了男人身上之后，男人脸色好转，胸膛也有了起伏。
　　令行冬垂下脑袋，刚才一直紧绷着的双肩终于放松，耷拉了下来，犹如自己也劫后余生了，然后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做法，脸慢慢红透了，就像熟透了的香甜苹果。
　　令行冬感觉自己果然好笨，失去了老公就什么都做不成，避水珠明明就在手里，自己却又是急救又是人工呼吸又是给老公做心肺复苏，自己的蠢笨差一点就害死了老公。
　　然后令行冬忧悒地抬起眼，查看仇予的状况。
　　仿佛只要仇予还昏迷着，令行冬就会再次给仇予做心肺复苏。
　　然后仇予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在因为刚醒来的迷茫过后，看清了爱人的模样。
　　令行冬被那双黝黑的瞳孔注视着，心脏莫名乱了一拍。
　　仇予坐了起来，摸向爱人的脸颊，感受着手指间的柔软与细腻，温柔而抱歉地说：“宝贝，是你吗……我睡了多久了？对不起，刚刚我突然昏过去一定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