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次元10
“不喜欢抽烟就别抽了,下次再抓到就记你名字”。
学弟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青春期的许多事都发生得毫无道理——
时章从那天开始,一遍遍想起树林里学弟的样子,想起他的声音,想到他身上被蚊虫咬的包。
红肿的一小粒,略微突起,在白皙的皮肤上很突兀。
让人很想掐着他,咬上去,留下这样类似的痕迹。
想让他变红,想让他疼,想再听听他那略带成熟的少年嗓音。
时章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自觉地蹙眉。
他知道自己性格里有极端的一面,远不像看上去那么散漫。
时章爱去山里收集新鲜植物,回家后做成标本,整齐地锁到柜子里。
他玩cosplay只穿一次的衣服从不会二手卖掉,全都熨烫后整整齐齐地挂进衣柜,还要加上日期标签。
黄毛杀马特抢了他手里的游戏币,他就把所有的游戏币都抢回来,再哗啦啦砸那人一身。
时章拥有的东西很少,但如果他想要什么,就一定会让那东西完全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这次,他竟想要像收藏植物标本一样,收藏一个人。
时章轻松打听到了学弟的名字,叫宋拂之。
不太轻松的消息是,他的妈妈是自己的班主任,王惠玲。
时章常躲在暗处看他。看他上体育课奔跑的身影,看他值日时认真的表情,看他和班里同学一起开心地笑,阳光洒在少年的衣领。
学校的范围太小,时章开始跟着他回家。
说的不好听点,叫尾随。
虽然有个在学校当老师的妈,宋拂之也经常一个人走回家。时章就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跟了很多天。
只是跟着,什么也没做。
时章唯一做过的事,就是在远处目睹一个社会混混搜刮了宋拂之身上的零钱后,把小混混拎进了巷子深处,冷声要他把钱还回去。
时章打过很多次架,唯独那次下手最黑。
一想到小混混把宋拂之堵在墙角的样子,他就双眼发红,很难控制激烈的怒火。最后差点把人送进医院。
要不是小混混自己确实做了坏事,不敢报警也不敢闹大,时章指不定就要进局子押几天。
这种窥视越来越上瘾,像将人拉入沼泽的毒药。
时章嫉妒宋拂之身边的人。
看到宋拂之的朋友们围着他开怀大笑,时章清楚地感到呼吸不畅,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胸中有火焰熊熊燃烧。
他想把他们都扯开,让那个学弟的眼里只有自己。
时章想介入,想控制,想把人像做标本一样一点点在手里展平了,压实了,关进屋里。
但理智又将这些疯狂的想法死死压制。
宋拂之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山里能任人剪采的灯心草。
时章像个罪犯,他不敢在宋拂之眼前抛头露面。甚至小心翼翼地抽烟,不愿被他抓到。
因为再被抓到一次,宋拂之就会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章怕自己不会回答“时章”,而是会很神经质地盯着宋拂之说“我想要你”。
于情于理时章都知道自己不可以往前迈步,他比宋拂之差太多,性格家庭教养,样样都不在一个水平线。
高考完后,时章报的全是外省的大学。暑假还没过完,就提前只身去了外地。
几乎像是逃跑。
逃离过去的不堪,逃避自己的疯狂。
这些想法,时章谁也没告诉,宋拂之更是毫无察觉。
这念头就该烂在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一晃十几年过去,时章偶然在咖啡馆碰到他,自认为长进不少。
虽然生理上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根深蒂固,时章自信他完全有能力控制自己。
他现在是个沉稳的成年人,拥有体面的工作,不会再做青春期时的那些傻事。
去拜访即将退休的王老师之前,时章特意去理了个发,然后添置了一套新衣服。
老同学们十多年没这么整齐地聚过,乍一见面,都在认人。
谁谁谁变胖了不少啊,谁谁谁还跟以前一样又瘦又高,哎哟,这谁啊,漂亮得都认不出来了。
时章到得有点晚,包厢里站满了人,欧阳希在一堆人中间谈笑风生,已经和大家聊得很熟了。
有人看到了刚进门的时章,迟疑地喊了声,“诶,这是……?是不是走错了。”
欧阳希闻言就往这儿走,走到一半看见时章,脚步突然停了,目光锁在时章身上,愣了半天。
“操…”
欧阳希没忍住爆了个脏字,“行啊你。”
平常时章不是穿休闲装就是穿实验服,除了cos的时候,永远那么单调朴素。
今天却穿了件很有型的风衣,敞开,里面是件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衣。他腿长,牛津靴被穿得很有味道,绅士又随性。
“时教授,帅得有点过分。”欧阳希打量他,“打扮过了?”
时章坦荡地“嗯”了声。
欧阳希好像还有话想说,被别的同学打断了。
“咱时爷现在…真是没认出来!”
“什么时爷,现在得喊人家一声时教授。”
“卧槽,时章你当教授了啊,真的假的啊。”
挺多人都对时章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