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日常(1)
师傅对他还算满意,除了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师傅说了一句:「生得一副好相貌,长得一副黑心肠,合该吃这碗饭的」,除此之外,师傅再也没说过什么。
轮到最小的那个孩子试戏的时候,班主正准备送人离开,结果客人站在门口不走了,静静地听完他唱戏,直接把人带走了。
送回来的时候,拾玉成躲在柱子后面看了一眼,衣不蔽体,身上没一块好皮肤,被折磨得吊着一口气罢了。
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
要说拾玉成有什么感触,大概就是,做戏子的,大抵都活不长。
后来,拾玉成耍心机,什么都做,为了上台唱戏,为了一个好的台子,和戏班子里其他人争斗的天昏地暗。
结果剩下四个人,就他和李蔚然成了台柱子,当家花旦,却也是被人折磨得最多的。
因为那些人表面再斯文,在儒雅,内里却没有丝毫疼惜,磋磨起来,比小时候拉筋练功还难熬。
拾玉成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把每个人都伺候得好了,甜言蜜语几句,痛苦又能减少几分,有时候,还能额外得到一些赏赐。
他遇到过,最不想接的客人,莫过于那个为了他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朝廷大臣,五六十岁的年纪,每次都会在床上拿鞭子折磨他,最后,还压着他吃下一瓶药。
或许是拾玉成没抱怨过,想把他买回去养着,结果被正房太太卷了钱财,带着儿子走了。
没了钱,班主哪里还舍得让他去应付对方,把人赶走了,又带了新的人过来。
就这么着,拾玉成遇到了那个给他喂大烟的商人。
商人出手大方,拾玉成陪了他半个月,得到的东西装满了一个箱子,直到有一天,商人让他尝试了一口大烟。
第一次很难受,浑身不舒坦,再后来,商人打开盒子,用手指挑了一点喂给他吃,那个时候,拾玉成正是浑身无力,软软地窝在他怀里。
他喂东西,就乖乖地吃了,之后半年多的时间里,商人都会给他吃大烟,吃过之后,拾玉成就随他摆弄,直到商人离开中内。
拾玉成自己掏钱吃了小半年大烟,积蓄都没了,才狠下心来戒掉。
刚戒掉没多久,中内就沦陷,日本人进来了,那段日子最是难捱,拿枪指着你让你上台。
穿着戏服上去,最终带回来的,不过几片布料和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李蔚然相貌比拾玉成生的好,更多人愿意去磋磨他,拾玉成逆来顺受惯了,做什么都不敢反抗。这个时候,台柱子就是最大的笑话,被人磋磨得就像畜生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所以后来知道楼舒城血洗了日军,拾玉成难得高兴,和李蔚然去了高山上,看着下面用尸体堆积起来的山和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将军。
大概是命,拾玉成在方艾兴婚礼上看到楼舒城的时候,心里一边难过一边想着要攀上楼舒城。
后来如他所愿,楼舒城直接就把他从戏台子上抢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不妨碍拾玉成心里算计着怎么才能让楼舒城注意到他。
或许是从山上的那一眼,就注定了两个人纠纠缠缠的一生。
大概,是命吧。
第147章 日常(1)
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新一任总统,楼舒城就守在了拾玉成病房里,也没人来打扰他们。
楼舒城觉得挺好的,难得清静。
和拾玉成在一起这么久,以前华夏老是不太平,他要忙着处理众多糟心的事情,有时候得空了,有点空闲时间,他大多是和拾玉成待在一起。
有时候和拾玉成在书房里看书,两人隔着的距离不远,偶尔眼神对上了,拾玉成总是红着耳根撇过头。
每当这个时候,楼舒城就会心情愉悦地在他嘴边亲一下,看得拾玉成害羞地往他怀里躲。
比如现在,拾玉成躺在病床上,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瞬间,脸色就红了。
「你来了。」
拾玉成身上还是难受,被楼舒城看得耳热,往地下缩了缩,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难受?」
楼舒城把人捞出来,重新给他掖好被子,伸手揉了揉拾玉成的头发,有些担心。
虽然他信任乔千莲的医术,但是至少拾玉成在手术室里待了那么久,他一个人坐在外面冰冷冷的凳子上,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
大病一场,虽然现在拾玉成已经撤了那些医疗设备,身体恢复了不少,但是他没忘记乔千莲说的,拾玉成的身体底子到底被伤了。
拾玉成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因为打了一上午吊针,冰凉的手勾了勾楼舒城的小拇指。
头一偏,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没事。」
楼舒城垂眸,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将遮住他眼睛的头发丝撩到耳后。
拾玉成抬头,因为楼舒城背着光,看不大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依着拾玉成对他的了解,估计楼舒城还是冷漠着一张脸。
或许,眼底会有一丝暖暖的温柔,不明显,如果拾玉成和楼舒城相处得不久,对他的了解也不够的话,他肯定也是发现不了的。
「那天怎么不说?」
楼舒城并没有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粗糙的手指头轻轻抚摸拾玉成光滑的脸,凑近了,和拾玉成对视,看着他眼底倒映着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