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New Year
说起来,这是两生以来,头一回,他心甘情愿沉浸在公交车慢腾腾的节奏。
他觉得挺好。
既然花费的时间都是对等的,那他何不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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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对严珠丽的承诺,接下来几天多余的假日,每天下午趁谢云脑子清醒后,祁隼都会带着对方一道预习下学期的进度,考虑到谢云的吸收程度有限,他没逼得太过,以免本末倒置,他每日便只辅导他一个半小时,剩余时间各做各的,他依然在房里安静地看书,而谢云则被“吓”得逃回客厅抱着零食压压惊。
祁隼太坏了!
难得寒假,怎么可以还要他读书呢!
除此之外,这些天空暇时间多了几倍,每夜睡前,他们俩还会捡起已然荒废一阵子的对话训练,有一回两人自认练得有心得,一时感到意犹未尽,便比平日又多练了十来分钟,恰巧严珠丽心血来潮上来关心他们睡了没,未料能听见这些,她顿时感动不已。
然后……
谢云的对话训练变成了每天两次。
早上爸爸妈妈负责训练一次,晚上祁隼再例行性训练一次。
……
瞬息间,家家户户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几乎所有人都回到家乡和亲人团圆。
许是对谢妈妈靠谱又精明伶俐的刻板印象,祁隼总觉得对方或多或少清楚他的情况,否则为什么从不过问他一个大学生怎么还不回家过年,甚至假装一无所觉,态度十分自然坦荡地打发他和谢云一块儿出去买/春联纸那些玩意儿。
就好像……他也是谢家的一份子。
谢家大门每年贴的春联都是出自严珠丽的手,她年轻时专攻美术,毕业后选择去幼稚园教孩子们用画笔发挥创意,虽然主要擅长的是插画,但是那些年为了多才多艺,为了修身养性,她也自学过几年书法。
不敢说写得多精湛,至少在外行人看来,字迹是颇为秀美端正,一笔一画皆控制在它们应该停留的位置,不乱撇,不乱挑。
这天,她如往年一样习惯性写好一份对联,然后轻轻放下狼毫毛笔,冲客厅的人招了招手,让帮忙跑腿回来就无所事事的两个孩子过来,笑盈盈地问他们俩要不要试着写写看。
谢云想也不想拒绝了,他素来有自知之明,小时候光学写字就耗上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更别说极需笔力与运笔技巧的书法,让他试试等于让春联纸和墨水逝世。祁隼虽也不会写,但到底没好意思拒绝,因此硬着头皮上手抖着手写了一张。
……他就晓得自己办不到。
硬体字跟毛笔字敢情是毫不相干的两回事,因为祁隼的硬笔字跟毛笔字简直是两个极端,他的硬体字笔画连结通顺、笔峰有力且利落,而他的毛笔字呢……这边笔尖岔开,起头便多了几条拖泥带水的须须,那边的竖笔又抖一下,歪了,整个字毁得跟比萨斜塔似地。
他不知所措地手指都僵硬了。
……没眼看啊这是。
没成想就这样惨不忍睹的作品竟然还能得到谢妈妈和谢云母子俩的一顿夸,前者略略含蓄地说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很不错了,后者比较直白,直截了当地表示敢写就很棒,而且的确写得比他自个儿好多了,然后给祁隼一阵热烈的鼓掌。
这还没完。
严珠丽甚至在几分钟以后,拍案决定今年不用她的那对对联了,每年都一模一样的字体,久了也会视觉疲劳,没创意,不如改用“天资超凡”的小祁同学写的那对贴在门口,多有新意啊。
小祁同学:“……”
那可不,鬼画符能辟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放春节假。
第26章 New Year
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放假的那一天,谢妈妈便大概提过谢云的表堂亲,当时祁隼并不是很明白怎么样的状况才算不排斥却又不乐意作陪。
直至春节这天,他才了然是什么意思。
谢云的亲戚自然不像外面有些人会在他面前刻意嘲讽他是笨蛋、傻子,他们会对他扬起笑,会和他打声招呼,会送他新年礼物,但也不过如此,随意聊了几句后,便转头找其他手足玩儿去,而非拉着他一块儿加入他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一个毫无交情的旁观者,祁隼比谢云他们一家子更能瞧出真情实意或是虚情假意,那些亲戚面对谢云时,脸上挂着的笑容虽称不上谄媚于富有的虚伪,可也确实没资格归在真心的范畴,他们就是敷衍,应付场面的敷衍,秉持道德亲情而不去轻贱厌烦,却又不愿予以谅解与宽待。
或许,对他们而言,谢云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小孩,他们大伯/叔叔/……某某家的小孩。
但并不是他们的兄弟。
幸好谢云习以为常,从小就是这样,他早就不介意他们的冷落。
何况他今年可不孤单。
他有最最最聪明的祁隼陪伴呢!
最最最聪明的祁隼在谢家爸妈的引导下,和谢云一起礼貌性打完招呼后,便消弭自己的存在感,打算一言不发地退回他那间客房。
谢家那些亲戚给他的印象不是太友善,有几分初中搞小团体排外的气质,他可不想突然被问起为什么大过年的还要待在别人家不走这种死亡性问题,会尴尬得叫他想就地掩埋。
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出于某种直觉,余光不由分说地瞥向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那道孤独身影,他能看出谢云极力掩饰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