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心46
赵应祾抓住了他所说的重点,“通信?”
“他打探路濯的消息,我便告诉他你在回落风门的路上,自然也点明你我关系,让他莫担心,专注眼前正事。”
花旌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想来是用飞鸽传书送来的。
纸质上好,没有多余的印记,展开后便见其上写了“多谢”二字。
赵应祾一眼便认出确实是赵应禛的字,下意识伸手碰一下黑色的墨块。
花旌没打扰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他倒是大方得很。”
“他虽没有明说,但我觉得解决完齐王一事,他定会往落风门来。”
赵应祾督他一眼,“承您吉言。”随后拿过那张纸条走到灯旁,打开窗户又拎起灯罩,看火舌慢慢将纸吞噬干净,有烟顺着风往窗外飘去,余下的变成一串细碎的灰落地。
他倒是没动赵应禛给花忘鱼的金子,即使花忘鱼拿出这两样东西就是随他处置的意思。
“这下可顺心了?”花旌也走过去站在窗边。
今夜月亮半缺,光影暗淡,极配这空荡州城。
赵应祾不置可否,整个人却已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你那个义兄对你确是真的上心。”这个你指的是路濯。
赵应祾接受他的安慰,听着舒坦,却又道:“我总盼着是另一种上心。”
“贪心啊,赵小九!你好贪心!”花旌抚掌大笑。
赵应祾耸耸肩,“我好贪心。”
“贪心好啊!”花忘鱼觉得喉咙酸涩难耐,语调骤变,拿起杯子一口喝完其中茶水。
“赵小九,最好不过一辈子贪心。最好不过!”
他向来缘泛心意浅,多情是罪,漠然是过,如此乏然困于罪过之间已有十余年矣。
最难不过!
两人话题到此算是结束了。
与花忘鱼同行的人也在今来客栈订了房。他先和赵应祾去向三叔问了好后才上楼休息。
赵应祾洗漱后又读了会儿书才上床,赵应禛送的那把短刀就放在枕头底下,露出半截刀柄任他握着。
该是因为花旌送来消息的缘故,赵应祾总算不再辗转半夜,没多久便进入梦乡,难得一夜好梦。
隔日起得早,拂晓也不见太阳出来。一切灰暗,仿若褪了色。
赵应祾打坐半晌,又走到院中去练刀法,他手上虽只有一把刀,却还是使的双刀法,毕竟他之武器名曰「非真不假」,虚虚实实才好。
客栈四周种树,虽然叶子都掉干净了,单薄枝干却也随着赵应祾的刀风而动。
他练了好几遍,直至行云流水时才准备收手。
突闻耳后有利器划风而过,他凭声鉴位,抓住手柄处。被猛地停住的利刃还在不停振动,发出金属声响。
原来是一把红缨枪。
回头一看,果然又是花忘鱼。
花忘鱼的脸太具有欺骗性,成熟稳重还很英俊,天生的大侠模样。实际却是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长的。
他给赵应祾鼓掌,一声呵一句“好!”
“听三叔说你前几日耍刀像是要杀人,如今总算是气定神清,该有的正统风范算是回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怕他心神不定走火入魔。
“说到误入歧途,该是你比我更容易些。”赵应祾将手中的枪掷回花旌脚边,那人也不躲不怕。
花旌武功只能算中等,他厉害的是手艺活。若真遇上不测,保命全靠朱秀给的绝杀暗器。
不过他对武功确实还有些难得没有消退的热情,旁门左道都看了个遍。
如此混杂在赵应祾眼里可谓大忌,偏偏说他也不听,只笑道自己只学个皮毛,不至于伤及根本。
刚打坐运功完的赵应祾流了一身汗,头发被他高高束在脑后,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留着方才的冷情静穆。
杀气堪堪被收刀回鞘。
花忘鱼微侧脸瞧他,此时的赵应祾最是路濯,或者说最是他本人。
没有一点伪装的顺从与卑劣,他是如此平静。
他没被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景物情感牵住脚步,什么也没有,只是存在。不可以被归类,不属于任意一处。
是真正的修道者。
花旌隐秘又庆幸一般地叹一口气。
赵应祾没有对他说过幼年时的经历,提起时永远是一言带过,不甚重要。
但花旌可以想象,空荡的宫殿不属于他,屋子里声嘶力竭的女人也不属于他。他属于流血窒息至疼痛但内心木然无知觉的那一瞬间,属于只仰望四方狭小天空静默却不知思索什么的片刻。
成道成仙便是这般?
在赵应祾的苦难里,赵应禛才是变数。
花旌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一切都如此重要,一切又毫无意义。
可他已然明白,深究下去也永远得不到答案。
赵应祾穿得单薄轻便,随意整理一下便从他身边走过,“我回去打理沐浴一番,你先去同三叔他们用餐吧。”
花忘鱼应一声,待他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身后才弯下腰去拔起那把长枪。
刃头前端没了一截入土,拔出后留下一个平整的横向切口。
他自己并不会耍枪,只看过戏台上武生的表演。这枪是废品,别人请他做的。他对第一回 不满意又重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