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来古往多少雁南飞,难逢一笑42
晋京往元州这一路景色变换,山一重水一重,偶尔督见江流湖水白如练。
天气每日愈下,空中只有光不见日,沉沉欲坠。
宫中太监侍卫自然没有跟来。
赵应祾和三叔坐一辆车,两人有时搭几句话,但多时只有他一人颠簸着读甘西阳给他的南都旧卷。
马车日行百里,每日奔向最近的城镇落脚。
三叔会先派人骑马前去定下客栈,或是相熟的直接修书一封提前告知。所以一路下来算是安逸,赵应祾只用做闲散公子哥。
读书乏了,他便掀起门帘,靠在车辕上看路过的山水小路。
官道修得不平整,木辕连着车一起抖得慌,赵应祾无知无觉。
路边杂草丛生,却又因为季节的原因干枯萎缩。囤了二尺高的杂黄色一下抹灭生机,偶尔蹿出几只窝在草杆树丛里的飞鸟,点着翅掠过,惊醒无波的湖面,惊不醒梦中人。
几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酉时到了临近元洲一个叫惠平的县城,入住今来客栈。
今来客栈是凌家的家业,属于「江南不孤」所管辖的范畴,如今生意倒是做得红火,江湖中人也乐意去。
陈风让人去房间收拾好衣物行李,而后坐进大厅雅间。
他仍坐在主位。毕竟对于路濯来说,没有出身问题,陈风是长辈。
今来客栈的店小二都颇有眼色,没等多久便上齐了菜,站在一旁搓手笑得殷勤,
“陈三爷早早来订好了房间位置,我们可记在心上。尝尝我们的招牌菜,刚做好就给您端来了!热和!善食!”
陈风笑着点头,“行了行了!劳你辛苦了!”他说着便往小二手里塞些碎银。
店小二笑得眯了眼,“我自然得保证三爷你们一行人宾至如归!”收了银子,他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到什么说什么,热情似火。
陈风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近来赶路辛苦,大家都多吃点。”陈风招呼着,众人纷纷应和。
他先舀一碗炖的排骨汤放在赵应祾面前才开始动筷。
“谢谢三叔。”赵应祾应下。汤水是才端上来的,冒着热气,隔着瓷也烫手。
比起其他真正在赶马驾车的人,他不算辛苦也吃得不多,用完饭就坐在椅子里听大家闲聊。
武林人没那么多讲究,一顿饭吃的是热闹熟络,喝酒以后烘得堂里翻了天的才是知交。
赵应祾近日没有和别人谈天说地的欲望,只作一副倾听样。
“路少侠,这是您的点心。”那店小二又小心地捧了个盘子上来,上面放了几块香酥苹果,还热着发出阵阵诱人香味。
路濯看了一眼后让他放下,也不多问。倒是这店小二按捺不住,开口道,“这是一位贵客送您的,特意嘱咐了好几遍。”
“只是他又千番叮嘱,可万万不能告诉您他是谁。”这小二一副八卦模样,偏偏强装毫不好奇。
路濯是有名的清淡性子,只对着他笑一下,“我知晓,你不必为难。”
其声如幽涧泉流,细湲坠下,似有钟轻鸣。那小二听见他同自己讲话,莫名脸上一燥,挠头摆手,赶忙退了下去。
赵应祾拿起那香酥苹果咬一口,倒是真的酥脆爽口还夹杂清香。
只是这每一天在客栈都有人给他送点心,今天是香酥苹果,昨天是山药糕,前天是红糖馒头……那确实非比寻常。
他大概能猜到是谁,所以第一天也没有慌张,镇定自若地接受了这份匿名礼物。
赵应祾边吃边听众人讲话,将余下的点心分给周围人。
他们正说到赵应禛最近的动向。
牛永:“刚在马厩跟人闲聊,说庄王最近带了军队几百人在丘台县,也不知去干些什么。”
“你想想丘台在哪里?”钱远倒是敏锐。
牛永仔细一思索便明白个中道理了,“蓟州!”
朝廷之前不理睬齐王叛军,只掩下装作不知,无非就是在等有能力解决的人。
朝中饭桶一堆,各个就盼着庄王赢仗。平了外战,又要来平内乱。
何况朝廷不说不代表百姓不知。咽喉要塞锁了几个月,家中若有亲人在元、蓟两州的也不得相见,这点要命,怕是想压也压不住。
“齐王这就是所谓的时运不济!”雷国安也插进来,嗑着下小酒的花生评价道。
“先前跟辽打仗,打这么多年都没个结果。这齐王动个歪脑筋也不是想不通,要是我在他那位置,保不齐也得动点心思。”雷国安嘿嘿笑两声。
“他就是运气太不好,正好合着庄王打赢了。而且皇帝说是昏庸,却倒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民心未散。”
“天时人和不得。他要反,就一个字,难!”
“何况庄王战事经历丰富,用兵如神。哪是他能对上的?守是容易,但也是死局。”雷国安手掌一张又猛地一握,是孙悟空难逃如来掌心之意。
钱远接过话来:“他也就投胎好,没做出过功绩也没带过兵,见到庄王怕是还要倨傲以长辈自居。”
“谁给他的胆子造反?怕是背后有点势力。”
他话已经说的明白。帮着造反的势力还能有谁?除了以前的辽,就只剩下目前能和晅并肩的西洲了。
侠客义士向来对叛国之徒没有好脸色,面上不屑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