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卅一回 [壹
月初,月亮似个银制的细钩子,挂在灰蓝色的云上。
陈弜漪与城门处的守卫说:“我是静澜公主,崇城之内,无人管得了我,你们该知道吧。”
守卫说:“听说过静澜公主。”
都是受了训的精兵强将,脑子也聪慧,陈弜漪垫着脚气势汹汹,往他们脸上瞧时,他们察言观色,就了然了她的身份。
原本想好的各色谋略,最终只用去半个,陈弜漪一手捂好了包袱,一手打着灯笼,她出了崇城,便快步地奔走,她再过了两条长巷,在坊外的一处荒地旁,见到了容桑。
“我前日出宫时已经找好了马车和赶车的,人是可靠的,一会儿出发,其他的不用担忧,她会带你南下,去建亭。”
容桑眨着眼,轻声地问:“若是他不认我怎么办?若是他不认我,我是不是该回来?”
“不会不认你的,再说,你除了走,还能怎么办?我想了很久,那归荣王和王妃之间暗流汹涌,如今,荣王妃又知道你的一切,你怎么能保证她永远护着你?你要逃离他们,过得更简单些。”
陈弜漪将包袱塞入容桑怀里,娇生惯养如她,却仍然会觉得容桑太过脆弱,可是,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容桑穿得素净,头上有睡莲步摇,她弯下腿,跪在了灯笼前面的光圈里,说:“静澜公主,那日在宫里,若不是你命人相救,我大概早已经死了,再谢过你。”
“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即便我们不熟悉,也是要救的。”
有些时候,陈弜漪的处事说话都和旁人不同,她未经历基本的成长,却在那场变乱里得到了独特的一种力,她能一人从建亭回来,能闯宫门,那自然也能救容桑的性命,并且,再帮她一次。
不远处有马奔声了,细听,便知道也有行车声,陈弜漪和容桑转头,只见,一个亮点颠簸抖动着,愈来愈近了。
赶车的响起很亮的一嗓子,说:“来了,二位姑娘,咱们抓紧时间走了。”
“上车吧,快上车吧。”陈弜漪抓着容桑的手,一瞬间,像是能感受到很淡的亲近感,毕竟,她们的身体里有一半相同的血肉。
容桑的泪掉下来,落在了陈弜漪的手背上。
“画带了吗?”陈弜漪忙问。
容桑答她:“带了,我把画偷出来了,就在我的包袱里。”
陈弜漪深吸一口气,说:“拜托你,你替我照顾他们吧,你才是亲妹妹,我那时总是冲撞,说了叫他们伤心的话,不招呼一声就走了。”
“我知道,但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听你所说,就知道兄长和嫂嫂都是好人。”
“对。”
容桑去掉了在荣王府中繁琐艳丽的打扮,但她身上,有着尚未淡去的脂粉气味,她温柔、内敛,又有隐藏很深的、属于她的灵动。
此一别,或许不会再见了,陈弜漪看着远去的车的影子,她哭起来,泪挂在下巴上。
她爱泱京,留恋崇城,可建亭总在回忆里安稳地躲着,那里湿暖,有许多花,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树,那里的风很薄。
建亭下雨了吗,有人流汗了吗,先生还记不记得弜漪呢?
或许,屈瑶也在想着,生个她和陈弛勤的孩子了。
而此时的崇城,未到盛夏,刚刚入夜。
崇城里的千止阁中,宴庆即将开始了。
[本回完]
下回说
千止阁详解暗中计
拂醉崖长思世间情
第75章 第卅一回 [壹]
千止阁详解暗中计
拂醉崖长思世间情
——
颜修穿米黄阔袖的一身,梳了个自在飘逸的头,他在千止阁下,便看见一旁大路上来了几位着官服的男子,有年长的,亦有年青的。
月亮是挂在云头上的、银色的钩子。
“可还有什么嘱咐?”颜修侧身过去,贴近陈弼勚的耳朵,问他。
陈弼勚今日穿得更是素雅,他身着冷蓝色窄袖单袍,显得更为挺拔,乌发是束起的,一侧头,便有那么几缕,拂在颜修的脸上。
颜修被搔得痒了,拨开他的头发,佯装躲他。
“不用慎重,不必礼貌,遇到熟识的人打招呼,仅仅见过的就假装没见过,从来没见过的,就看也别看,”陈弼勚的嘴角上滑出一丝笑,他的脸上倒是没有负担,吐了口气,缓声道,“还有就是,菜应该不错,多吃点。”
他似乎掌控着不便透露的一切,颜修在他身旁跟着,二人自千止阁前的大路到阶梯,自两排守卫的眼前经过。
他们来到了一层的厅中。
见四周明处无人,环境也嘈杂,颜修忽然问:“会不会打起来?”
“怎么会打,谁打谁?”
“你说朝中重臣与黔岭将领都在,他们终究是陈弢劭提拔任用的,他们会不恨你?安全起见,陈弢劭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全部的事实。”
颜修的确是真的担忧,担忧平静的日子被再一轮风暴打断,担忧陈弼勚的忽然出现会引发他人的不满,担忧一切不可控事情的发生。
陈弼勚自在轻松,叹道:“为什么恨我?不必要恨我。”
“但是很多人以为你死了。”
颜修圆睁着眼睛,那里面有天然的光,他忐忑着,只得吸气,再吐气。
长发青丝、红绢翠玉、雅淡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