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廿九回 [壹
颜修抬起手,把陈弼勚的脖子揽住了。
雨夜的黔岭,与雨夜的别处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可在惨痛的遭遇里,这是个最不寻常的雨夜了。
“他们会抢我的镯子,”颜修说,“不是抢,是安静地要拿下来,我躲开了,那个人说小心点,他要把我的手切下来,取镯子。到底怎么了,我没有杀人,没有做什么坏事,我那时被人投毒,出现幻视,所以迷路了。”
陈弼勚不再是在宫中时的样子了,他真的变了,更像个普通成人,而非皇脉贵族,他收起一些顽皮,养成了一些沉稳。他低头侧睡,看着颜修垂下去的睫毛。
然后,一个吻印在颜修的鼻尖上。
“我知道,我不信你杀人。”
“我是不是太不严密了?要是我将自己护得很好,那就不至于这样。”颜修逐渐冷静下来,他在被子下面攥着陈弼勚的指头,慢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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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最热的时候,林红若有些闲不住,她在树影下,独自踢毽子。
有风吹叶动,也有虫鸣,那边来了个疾步行进的丫鬟,她走得近了,说:“林小姐,他们说仲公子近日胡言乱语、形迹疯癫,从房檐上跌落,因而摔得卧床不起了,他可能得了癔症,或许是更难言的病。”
毽子数到三十,稳稳停在了林红若的手心里,她小口喘气,道:“自然,该同情他人,不过这个人,跟我没什么关系。”
林红若穿得单薄清爽,运动过,因此颊上粉红,看着颇愉悦,她再抛起毽子,向身后弯腿。
想的是什么呢。
是那日用来唬人的毒酒,是内心坍塌的仲晴明,是庆幸夭折的提亲,是在林中的初见,是赵喙,是射在树干上的箭……
是狼图的酒囊。
除了情爱,林红若还有许多该思虑的东西,她该去多读医书了,该多学几种毽子的踢法,她该为辛劳的秦绛煮几次汤。
她是时候做好准备,迎接要从扶汕赶来的父母了。
太阳动身,总往靠西的天边去,树的影子移动,换了个位置,丫鬟说:“其实,仲公子写了信给你,是他身边侍候的人送来的。”
一张浅黄纸,连信封也没,林红若撕得利落,她回头,说:“就是写一本书过来,我也不会看的。”
林红若轻笑过,她忽然挑了挑眉,问眼前的丫鬟:“要是真的有鬼送信,咱们能不能在阳间收到?”
毽子飞起来,数到了四十,林红若白色的衣摆闪动,她玩起来,什么都忘却,什么都不会在意了。
[本回完]
下回说
旧画重现容桑落湖
故居再入颜修惊梦
第69章 第廿九回 [壹]
旧画重现容桑落湖
故居再入颜修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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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弜漪近日还读些书,可陈弢劭出宫了,便无人照管她,因此放肆了些许。
她在建亭那么久,有一堆渴望吃的和玩的,都差人去置办齐了。陈弜漪每日玩耍或者睡觉,在宫里四处走,这日,她穿着短衫一件,裙上绣了淡紫色的桔梗,也不戴繁复的配饰,踩了一双月色金纹岐头履。
到沧湖园的一处,人行于水边廊中,能见一丛深红的紫叶李,视线被挡着了,那植物外头的水边,有什么人说着话。
陈弜漪急忙转身摇头,身后的女侍立即噤声屏退,只有护她安全的内侍跟在近处,陈弜漪从那树丛的缝隙里看,团扇打在胸前。
只见水边见光处有半人高的假山,山旁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陈弜漪认识的,是归荣王陈弥勫的夫人,叫游寒,另一个侧着脸站,样貌年轻,穿戴得轻便漂亮。
陈弜漪偷看入神了,手上的扇子也不忙着打了。
“那时金玉得宠,在枫树林居住,杳和帝说了要赐一处新宫给她,可没多少时间,金玉就被杀了。”游寒话毕,急吸进一口气。
一旁年轻的女子忙问:“为何被杀?”
游寒答:“关于她的死,有许多离谱的传言,我知道她死于杳和帝之手,可没多少人真的信,他们自然乐意觉得金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阳光打在人脸上,游寒皱起了眉,她的眼睛是半透的琥珀色,正盯着身旁女子的脸看,她唤了一声:“容桑。”
“王妃,你与金玉是不是很熟悉?”
容桑取了帕子揩汗,她热得颊上泛红。
游寒说:“除了我,此处无人熟悉她,她入宫得一子,死前又得一女,儿子是玉澈王,说是有封号,却一直被压制,各碑牌、庆典、史书皆查无此人,如今不知去向,女儿当时不幸也幸,被送去汾江寻人抚养,后来,就不再有联系了。”
容桑显然有些惊异,她也是自小长于汾江的。
“她在汾江哪里?”容桑问询。
除了这里二人的说话声,四处全是寂静的,陈弜漪弓着腰,汗浸在额头上,她又默默打起了扇子。
游寒沉声,眼睛往宽阔的水面上瞧,她道:“铁匠娶了卖油人的女儿顺梅,顺梅因称得老嬷嬷一声姑母,就收了那公主。”
容桑的眼皮发起抖来,她咬紧牙关,一手攥着薄丝绢的帕子,脸从红润到苍白,摇着头,道:“王妃,你不要说些玩笑骗我。”
“今日带你进宫,并非休闲赏景,而是要与你说这些往事的,那时在汾江随军,我听闻王爷与一乡间女子混在一起,起初未多在意,但后来在庆功宴会上见到你,我便瞬间记起了金玉的模样,你与你母亲长得几乎一样,无多少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