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廿七回 [壹
车马轿子备好了,吃食备好了,沐浴和住所都备好了。
陈弜漪抬起手趴在了内侍的背上,她眼前一暗,接着,便实实在在地晕了过去。
她没遇上想像里的灭口,没像陈弛勤所说的,一进门就被陈弢劭杀了,醒后,一位红唇粉面的女侍跪在床边,正将陈弜漪的手握着。
她道:“公主,公主醒了,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给添上。”
陈弜漪错觉得做了个梦,没有禅位,没有逃亡,没有在建亭的孤独烦躁,她一直在崇城过毫无忧虑的生活,困了饿了都有人侍候。
但是,崇城的主人不再是陈弼勚了。
[本回完]
下回说
齐子仁不惜贫富命
陈流怨难分假真人
第64章 第廿七回 [壹]
齐子仁不惜贫富命
陈流怨难分假真人
——
河底映照着天顶,因此,就见一片浅绿里穿着湛蓝色的带子,战事让此处少了人烟,少了牛羊,而更多能见残骸尸骨,或者军队里机警的岗哨。
在太阳地里,马颠着步子慢走,日常的巡视还没完成,陈弼勚有些疲乏,他在马上打了个呵欠,欲回头和同行的兵说话,一转身,却见四周近处没了人烟。
大概,他在困乏之时走神,因而走散了。
另一边,一匹马跟上来,马上的人用鞭子戳了陈弼勚的胳膊。
陈弼勚转过头去,意外发现是颜修,颜修被太阳晒得略微眯眼,问:“你怎么从队伍里出来了?”
他的话末还带着嬉笑。
“你怎么来这里了?”陈弼勚扯着缰绳反问。
颜修轻笑一声,也不认真答,轻飘飘地张了张嘴,道:“你猜。”
前方道路无阻,春天在疯长,彼时颜色黄灰的草场,如今成了鲜绿色的,颜修高声叫“驾”,便骑了马奔向远处。
陈弼勚知道,那个方向到山脚下,是一片最茂盛的林子,但他和颜修未一同去过。
蓝色阔袖摆荡,乌黑的发丝在风里扬起来,颜修骑着马往远处走,陈弼勚便跟上他,二人行至林内,见脚下细草繁茂,春花将放,其中不闻人声,但闻鸟语。
“小心些。”见颜修下马,陈弼勚立即叮嘱他。
今日的确奇怪,掉队的事情奇怪,颜修也话少得奇怪,他时常留给陈弼勚一个脊背,穿着件绣纹斑斓的衣裳。
陈弼勚也随他下了马,又说:“等我一下,咱们一起走。”
“你甚是奇怪。”
“怎么奇怪?”陈弼勚问。
颜修这才停下了脚步,他说:“我又没叫你跟我过来,你明目张胆地偷懒,怎么不怕军法伺候?”
“此处广阔,常会走散的,何况马上就要折返了,没人会管我。”
陈弼勚刚要伸手扯颜修的袖子,便听见头上的枝梢中一阵异响,他未探看清楚时,就见一个拿剑的人落下,那人长着一张长黑的脸,两边肩头高矮有差。
陈弼勚对颜修喊一声“退后”,就咬着牙迎上去,与那人打斗一番。刹那,风卷枝动,草倒花残,可听剑器之声,亦有四肢挥动,进攻抵挡。
不出几招,陈弼勚便将那人制服,那人的脸紧贴在一处树干上,陈弼勚的靴子踩着他的背,狠声问询:“你是谁?为什么想伤我们?”
那人并不回答,手臂与树干间暗自留了空间,他趁机向前倾身,便从陈弼勚的束缚中逃脱了。
颜修早已退到一旁了,陈弼勚打算再与那人争打,却未防住他往颜修身边去,下一瞬间,剑刃贴上了颜修的脖子。
颜修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被挟持了。
枝梢的空隙容纳阳光,正有一片落在脚前的地上,陈弼勚后退了一步,沉声说:“放了他。”
“可以,”那人的声音有些尖,语调不像常人,听着诡异,他说,“你现在杀死自己,我就放了他。”
颜修紊乱的呼吸充满胸腔,他咬着牙,摇头道:“不要,别……”
银白的剑刃,在颜修脖颈的皮肉上,快陷进去了,沁出了鲜红的血。
“我数到五,这是唯一的机会,最后的路。”
那人还未有颜修高大,可看样子,颜修是逃不脱的,陈弼勚愈发觉得奇怪,可思绪被担忧侵占了,一时间不敢再冒险猜想。
陈弼勚抬起手臂,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望向颜修的眼睛,可是,从那里体悟不到太多;颜修的头发有些散了,几丝落下来,贴着颊边。
“五、四……”
陈弼勚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草率地决断生死,他很怕,但无法了。
那人说到“三”,却留了个逐渐虚弱的尾音,颜修险些摔倒,而方才还挟持着他的人,早就跌落在地,不省人事了。
身后还是树,树旁站着个手举尖刀的女子,她眼睛很大,掀起眼皮,便看见一双琥珀颜色的眸子。
是江鸟。
“他已经死了,你们快走。”江鸟唇色苍白,握着刀的手上沾满鲜血,她用牧族话低声地说。
陈弼勚握住了颜修的腕子,颜修说:“快些走。”
江鸟并非时常杀戮之人,她浑身颤抖,紧紧拿着那把曾经送给陈弼勚的刀,牛角的鞘,上面镶着宝石,她催促:“快走!我对这里熟悉,我能够处理的。”
陈弼勚与她作揖,又用牧族话道谢,之后,便和颜修一同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