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高铭第一次见到儿子对着他的脸上有这样的神色，这让他十分地不喜欢。孩子这么大了，他也不能打不能骂，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个在法庭上跟人用口舌厮杀的大律师，这一会却是找不到说服自己孩子的词，干巴巴地说道，“这不一样。这个圈子那么乱，你还这么小，会吃亏的。我是大人了，我不一样，我有分辨的能力跟保护自己的能，你什么都不懂，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嗤……”苏清河笑了，好心地说道，“你这话要是让刚才那个男人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我不会被人骗的，你放心吧，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些的话。我也长大了，懂得去处理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你也玩了这么多年，如果你真的喜欢人家的话，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你老了就没人要你了，等你老了也没个在身边陪你的人。爸，你找个人好好地定下来吧，无论你是想跟男人还是跟女人过日子，我都不反对，你自己喜欢就好了，找个能跟你过日子的。”
　　这是隔了那么多年后，他再一次喊这个男人一声爸。
　　苏高铭听到这么一声爸，他也愣住了。
　　看着儿子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孩子一样，此刻看着儿子从头到尾都是冷静的神色，他坐了下来。
　　第77章 怅然
　　在这个大年夜里，父子两人坐在一张餐桌前，头顶上暖色的灯光把他们笼罩在一起。他们有着父子血缘关系，却没什么感情。只是血缘这种东西，说来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要说他们是陌生人，但是他们也是彼此生命里最亲近的那个人。
　　对苏高铭来说，他和儿子不过也是隔了一年半载没见过面。而对苏清河来说，却是隔了两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他们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这些话。
　　“以前我也小不懂事，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是我是你的儿子也无权你干涉你要跟谁过日子，你有你的自由。我现在长大了，我也有权决定我自己的生活，爸，我也不希望你来干涉我的生活。”苏清河看着他的这个父亲，笑了笑，说道。
　　“我看刚才那个男人就不错，他做的饭挺好吃的，你又不会做饭，找个会做饭的人给你做饭，跟你一起过日子。不过脾气看起来不太好，你比人家大那么多岁，你也要有点耐心哄哄人家。”
　　“我看你都把人带回来家里跟人家一起过年了，想必也是喜欢人家的吧，如果人家也愿意跟你的话，你就跟人家好好地在一起吧，以后也安定下来，老了也有个伴。”他是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能有多长，但是无论是如何他都是想着他的这个血缘上的父亲老了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这一席话，却是让人没办法把他当成小孩子那样来对待。
　　这话怎么听不像是一个当儿子的给父亲说的话，反而更像是一个当爹的给儿子说的话。
　　苏高铭一下子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思维跟语言能力，说道，“小河，你长大了啊。唉，我知道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自己选择吧。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带回来给爸看看。”
　　“要是遇到了什么事跟我说，爸是律师，年纪也比你大许多，懂得也比你多。你要是需要钱也尽管开口，钱我还是有点的，我也就你一个儿子，以后这些东西也是给你的。读书的事你还是回去学校吧，你还小，就不读书了，以后的路还长着的。”
　　“嗯，我知道。”苏清河点头。他也正想着回去读个大学拿个文凭，以后的路要想长远一点，“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我不用你的钱，我自己还年轻只要愿意去工作都会有钱。你要是跟谁一起过日子，你把钱留给他吧，万一你以后先走了，还能给人家留点钱让人家过点好日子。”
　　“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哪有当儿子的说自己老子先死的！苏高铭一听就忍不住开口笑骂道。
　　父子两个人相视，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意，苏清河开口说道，“你们要是老了，我也会养你们的。”
　　前提是我能活得比你们久，不过这话他也没说出来。
　　夜里，他们谈了许久的话，远处传来鞭炮声响，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到来了。
　　这一年，许多东西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晚了，早点去睡觉吧。”苏高铭看着这个像是突然长大了的孩子，还有点不习惯。
　　十二点过去了。
　　“好，你上楼去哄哄人家吧，我先把东西洗了在上去。”苏清河说道。
　　“嗯。”苏高铭看了一眼楼上，也不知道上去那么久一点声响的人睡着了没有。大年夜的，本来两个人应该好好地过个年，现在闹成了这样。
　　跟儿子说完了的话后，他的心里也有些愧疚。到了这个年纪，一个家也没个家的样子，除了钱他什么都没有。儿子离开了身边，情人无数，最后剩下这么一个小情人，他是想着一起过日子的，只是这日子不知道过不过得了长久。
　　他不是对别人没信心，他是对自己没信心。
　　人上楼去了。
　　苏清河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进去厨房里把脏的碗碟都洗干净。上楼的时候，检查好厨房的瓦斯，楼下留了一盏小灯，他才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