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只是轻轻地握着,但那一瞬,她紧绷着的身体好似都得到了安抚。
她回望过去,身边的人偏着头一边轻声宽慰着王萱兰,一边握着沈冰灵的手。
他们坐的很近,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正大光明地看着他。
他侧脸的线条分明凌厉,周身的气度也清冷。
声音像玉石一样,听着是清爽悦耳,但其实没什么温度。
但他此时身上却透着股温和的,清润的气质,就好像是阳春三月吹来的一道春风。
这么多年,在中州也好,岭南也好,她事事自己扛着,对家里也是从来报喜不报忧。
今次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时候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此刻的无言陪伴好像胜过千言万语。
真奇怪,明明与他相识不过几日,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屋外风声阵阵,屋内两人的说话声低低在耳边绕开。
师爷的手握过来时,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久久未缓。
沈冰灵生平第一次起了歹念。
有没有可能把这份温暖,一直留在身边。
但想到自己是这样一个过了今日,等不到明日的人。
神情倏然又落寞下来。
“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王萱兰抬着袖子擦了擦眼睛,“你们今日在车上肯定辛苦,我去把玉山的房间收拾一下,你们夫妻俩就在那休息吧。”
“辛苦伯母了。”
“跟我客气什么。”
“大人,今夜再同我委屈一晚?”王萱兰走后,明缘看她还发着愣,以为她有意见,又继续说:“景玉山家里就两间屋子,咱们总不能让伯母去睡厨房吧。”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再说了,反正我们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放轻了声音,低低沉沉地在她耳边响起。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也不安分起来,若有若无地摩挲轻捻,再联想到昨日同床共枕的亲密暧昧,沈冰灵只觉得浑身烫得发慌。
她飞快地将手抽了出来,强装镇定地往屋外走去,“伯母,我来帮你。”
“大人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明缘忙着起身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又挤进了景玉山房中。
王萱兰的小院在城郊山脚下的一块僻静的土地上,四周没什么人迹。
沈冰灵和明缘还没来时,院子安静无声,偶得几声鸡鸣啼叫,在这样的时节,更显得又冷又静。
如今来了人,好似也有些生气了。
景玉山的小屋里,传来几道人声。
“哎呀,你们赶了一天车,去坐着休息就好。”
“夫人去坐着休息,我来就行。”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沈冰灵:……
第87章
景玉山的房间是这座小院中,朝向最好,采光最好,空间最大的一间屋子。
因紧临着院景,屋子里的几面窗子一打开,便能看到院中的景色。
篱墙上缠绕的藤蔓干枯虬结,地上只零星地见着几棵冷黄的小草,迎风而立。
这会的月光洒在院里,满目是一片清冷银白的寂色。
但那三棵松树却与这番景色不太搭调,它们一如既往地苍翠,挺拔,不落,好像永远都不会凋零。
天气严寒,岁月困苦,但若内心有坚韧强大的力量,风霜雨雪,岁月变迁,也不会改变初心。
沈冰灵拿起景玉山书桌上立着的一方木牌,木牌是松木的底,上头刻着‘三松堂’几个大字。
木牌被人打磨地细腻圆钝,好似常常被人拿在手中抚摸。
景玉山把它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位置,这方小小木牌,大概是他心中最为珍贵的精神支柱吧。
简陋的茅屋,普通的小院,在他心里,是可以被称之为‘三松堂’的净土。
书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些手札,一本本翻开,都是他的读书笔记和日常随笔。一本本翻开,随着景玉山的文字慢慢展露在沈冰灵眼前,她仿佛能透过这些札记,这些随笔,这些文字,看到一个胸有千壑,坚韧不拔,如青松高柏一样光明落拓的读书人形象。
他手中虽只有一支笔,笔下却有万卷山河,万千意气,凌云壮志。
和他那日随诉状送来的那份文章带给沈冰灵的感觉,一模一样。
如果说之前相信景玉山是靠的是她官场沉浮多年养成的敏锐触觉,那么这一刻,她相信景玉山,是因为景玉山本人。
但这些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多证据。
“师爷,我听伯母说,景玉山闲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去爬爬山。”
“你想去南山?”
夜里天凉,明缘见她坐下翻起书来,便站到她身边一扇扇地关着屋里的窗子。
今日王萱兰提到过,景玉山经常去爬的一座山,在庐州也十分有名,叫做南山。
“嗯,他的文章中,有提到过找个地方,我想去看看。”
“既然明日要去爬山,那今日便早点休息?”
他将窗子关好,回过身来挡在烛火和沈冰灵摊开的手札中间。
房中光线本就昏幽,他如今一挡,纸面上倏然一黑,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仅如此,他还得寸进尺地摊开一只手盖在她的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