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者(法医秦明系列第二卷众生卷2)_分节阅读_第23节
“你说过,多余的动作,就提示凶手的动机了。”大宝说,“上官金凤是个浪荡不羁的女子,所以浸猪笼。说不定,这个汤莲花是个碎嘴婆,所以泥巴封口。”
“又来个‘天谴者’(4)?”我转头看看大宝,说,“总觉得不太像。这个汤莲花是开女德班的,会不会这两个被害人,是和这个女德班有什么关系?”
“上官金凤是违反所谓‘女德’的,而汤莲花是宣扬所谓‘女德’的。都杀了。那么,这个凶手到底是崇尚‘女德’,还是厌恶‘女德’?”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涛此时发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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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涛提出的问题,让我纠结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也没有得出结论。不过,毕竟我们在汤莲花的课本上找到了“浸猪笼”的描述,所以很难把两个人的死和所谓“女德”完全割裂开来。我们的怀疑目标,还是参加这个夏令营的孩子家长,抑或是和汤莲花在“业务”上有所切磋的人。
所以,专案组先是将两案串并,然后派出精兵强将,对汤莲花的所有学生家长和业务合作伙伴进行全面调查。
在我的提议下,另一组人去摸排在龙番是否还存在教授所谓“女德”的“地下夏令营”。在我看来,如果是汤莲花的一个同行,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既惩戒出轨女子,又惩戒竞争对手呢?
用大宝的话说,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认为汤莲花教授的“女德”概念有误,所以用泥巴封口呢?这就不是生意上的竞争了,而是学术上的辩驳。当然,当大宝说出这个观念时,他立即被陈诗羽敲了脑门。
“学术?这个能叫学术吗?”
当然,破案是要多管齐下的。除了上述两路兵马,董局长还专门派出了两路兵马去外围调查,一路重点调查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以及可能存在社会矛盾关系的人;而另一路,则是围绕现场提取的两个物证来进行线索搜寻。
一个物证是黄色的尼龙绳,这种尼龙绳并不多见,所以侦查员们调查了所有龙番市的尼龙绳销售代理以及网络上的销售途径。这是一项非常庞大的工作。虽然这种尼龙绳我们不多见,但一调查才知道,从那么多客户中筛选出有嫌疑的,无疑是大海捞针。几名侦查员天天泡在尼龙绳的海洋中,受尽折磨。另一个是林涛在“浸猪笼”的现场提取到的残缺鞋印。这枚鞋印是有比对价值的,所以鞋底花纹也是有一定特征的,可惜在鞋印库里并没有比对上同一的。所以,另几名侦查员们则天天在各种商场、步行街的鞋店里逐一观察鞋底花纹,想寻找出同样的鞋底花纹。知道了是哪一种品牌的哪一种鞋子,也算是能抓住一条线索去查。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时光飞逝,就这样又过了近一周的时间,眼看着十一小长假就要到了,几条调查线路都陷入了泥沼,没有摸出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在“命案必破”的年代,同一个地级市有两起命案未破,而且已经过了“金三银五不过十(5)”的期限,这不得不让刚上任的董剑副局长着急上火,他只能命令市局刑侦部门取消十一小长假的休假,全员继续侦办未破命案。
不过,在十一之前,省厅就下达了全省公安机关进入“一级勤务”的命令。拿到了这个命令,市局的同行们竟然挺高兴,毕竟有全省各警种的同行都陪着他们加班,也算是不寂寞了。
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五年来,我们从来没有休息过所谓的十一小长假,所以对眼前的这个“一级勤务”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老早之前就开始祷告今年能够破例放假的大宝,显得很是失望。
“哪怕是二级勤务,保留一半警力在岗,我也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啊。”大宝失望地牢骚着,“我都和梦涵约好了去泡温泉,这又得放她鸽子了。”
“温泉,还是冬天去泡比较适合。”韩亮则一边玩着他的诺基亚,一边说道。
“冬天,冬天也没休假的时间好不好?”大宝扳着手指头说,“年休假,我从来都没休过。而且,《公务员法》说好的,加班一天,可以补休一天,结果呢?那都是浮云好不好?咱们这单位至少得欠了我们好几个月的调休了吧?还不如把加班折算成加班费呢,好歹能看得见摸得着。”
“节假日加班三倍工资,对公务员无效。”我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牢骚的。”刚刚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的林涛,大概猜到了我们在说什么,点评道,“就是所有人放假,我们也放假不了,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啊?来个案子,即便是二级勤务,大宝你能休三天吗?所以啊,干我们这行,还是不要轻易和老婆孩子许诺比较好。”
“干我们这行,别有老婆孩子最好。”韩亮说,“有个女朋友就行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陈诗羽和林涛异口同声道。
“噗,你俩怎么一起怼我了。”韩亮忍俊不禁。
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我打开免提,是师父的声音:“明天就是国庆节了,结果今天下午来个案子。你们抓紧赶到汀棠市,抓紧破案,消除这起案件在国庆期间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
我漠然地挂断了电话,发现所有人都盯着林涛。
林涛无辜地耸了耸肩膀,说:“你们看着我干吗?”
“出勘现场,不长痔疮。”大宝竖起剪刀手,对林涛说,“欢迎你加入‘乌鸦嘴’大家庭。”
汀棠市位处丘陵地带,除了市区是一马平川之外,周围都被一座座小山给包围了。这些小山分别归属于汀棠市郊区的一些小村落。为了村子里的经济利益,这些小村落会通过村委会把小山的使用权给租出去,从而获取一些租金。有的是租给水果商种果树,有的是租给养殖商养鸵鸟,据说汀棠市周围的这些小山,每年的经济产值是相当可观。
事发的地段,正是连绵小山中最为不起眼的一座。
说它不起眼,是因为它的占地面积最小。但是,论地理位置,它却得天独厚。这座小山,准确说,只能说是一个小土坡,位于汀棠市光明大道的路边不远。从市中心乘坐公交车抵达光明大道南段公交站之后,走路不超过十分钟就能到山脚下。因为路好,即便是不坐公交车,从市中心找一辆共享单车,骑个把小时,也就到了。算是所有郊区小山交通最为便利的一座了。
这座小山在春天的时候,被村委会租给了一个汀棠市的“富婆”。这个女人叫顾风林,五十岁了,一辈子奔波于自己的事业,没有结婚。她在汀棠市开的花园酒店,形成了连锁,甚至在省城都有连锁店。顾风林在汀棠市混得风生水起,交际面非常广,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据汀棠市公安局年支队长的估测,顾风林至少身家十个亿,在汀棠这个不大的城市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成功企业家了。
死者叫管钟,四十一岁,本地人,以前是市航运局的职工,一年前辞职了。他虽然不及春秋年间的那个管仲雄才大略,但好歹也算是玉树临风的中年男人。管钟在两年前和自己的老婆离婚,净身出户,唯一一个上初一的女儿的抚养权也给了老婆。他和顾风林不知道怎么发展成了恋爱关系,顾风林为了让管钟有些事情做,就专门把这座小山租了下来,投资成为一个“农家乐”,让管钟一手打理。一方面是他可以自己赚些钱,体现一下一个男人的价值;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不会太无聊。
为了让这个“农家乐”与众不同、高端大气上档次,管钟自己操刀设计,把这个农家乐设计成为一个具有高端私人会所性质——只接待少数人的、可以种菜的会所。
经过半年的建设,这个“农家乐”已经于近日建成了。按照计划,管钟让所有的员工回家休息七天,赶在十月一日正式开业。而且这七天,顾风林因为要参加一个全省经济会议,都不在汀棠。
据顾风林的陈述,因为她是会议组委会的秘书长,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所以她至少有一周没有和管钟联系了。而在一周之前,管钟电话和她汇报“农家乐”已经正式落成,各项设施全部到位了。防盗措施和监控有所延迟,暂时不能运行,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一个星期,顾风林会一个人在“农家乐”居住看管,所有的员工,会在十月一日正式上班。
也就是说,在“荒山野岭”里独自生活一个星期的管钟,不知道在哪一天,就这么死亡了。
事发时,一个无人机爱好者在小山的附近放飞无人机,准备拍摄一些初秋景色。这一座古色古香的“农家乐”自然会是拍摄内容的点睛之笔。当无人机飞至“农家乐”上空的时候,拍摄到的温泉颜色有些不正常。好奇的拍摄者控制无人机下降,这才发现,温泉里居然泡着一具腐败尸体。
很快,一则题为“女企业家顾风林后宫温泉惊现腐败男尸”的配图新闻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倒不是刻意吸引眼球,因为这家“农家乐”的官方名称就叫作后宫温泉度假村。
虽然拍摄者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报案,但是警方很快还是锁定了案发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封锁。
年支队长、乔法医和我们一起,一边介绍着案件的大概背景,一边爬山。这只是一个小土坡,而且通向公路的路都已经修好了,所以连我都觉得爬起来并不费力。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这家“后宫”的大门口。
要说这个管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按照他的设计,整个“后宫”被建成徽式建筑的模样。进了大门,就是一个中间有圆形石雕的玄关,绕过玄关,是一个不大的院落,院落的后方,就是农家乐的主建筑了。
主建筑是一幢三层的小楼,一楼、二楼是几个餐饮包厢,三楼是四间类似于宾馆的房间。从主建筑的规模来看,显然不是走客流量的“农家乐”,而是主要做餐饮,顺便做一些度假休闲。从主建筑内富丽堂皇的新中式装修风格来看,这里的消费肯定是非常昂贵的。
主建筑院落的周围是一些大棚,据说是为了让来这里度假的客人,体会一下乡村风情,并且可以自己动手摘菜,也可以自己做刚刚摘下来的新鲜菜。
主建筑的后门已经被警戒带封闭了,我们穿好勘查装备,钻过警戒带,来到了后院。一进后院,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除了豁然开朗,还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而来。这个后院,比我想象中要大许多,大概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后院有一排平房,外观也装修成了徽式建筑的模样,是供工作人员办公和居住的地方,还有公用卫生间、淋浴间、更衣间和厨房。
平房的对侧,就是刚才年支队长说的半露天的温泉了。
说是温泉,也不完全准确。准确来说,那里的池子更像是游泳池。有两个长十五米宽八米的泳池并列在院落中,据说这两个泳池里的水是山里的温泉泉眼直接引过来的。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广告营销罢了,这两个游泳池不过是加装了地暖。泳池周围的栅栏也都是暖气片,所以营造出温泉的架势而已。
此时虽是初秋,气温还是不低,但这里的温泉制暖设备全开,虽然没有蒸桑拿的闷热感,但依旧让人不停流汗。
看泳池池壁上的刻度,两个泳池的水深大约在一米四,是可以用来游泳的。同时,池壁的中央伸出来一截像是板凳似的台子,是可以让游泳者坐在上面泡澡的。这样,泳池和温泉,就完美地结合了。
说是半露天,是因为泳池的上方,有个弧形的穹顶,一方面可以帮助泳池维持水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雨雪天不至于淋雨,更是防止池水的污染。虽然广告说这两个池子里的水都是大自然无限循环的,但这自然不可信。
穹顶呈现出一个弧形,遮蔽了泳池,然后扎根在泳池旁边的院墙之上。池岸上摆着几个造型别致的茶几和躺椅,供客人休息。穹顶悬空的尽头,还有一个大屏,连接了网络电视,可以让客人们在泡澡的时候观看。此时,这个大屏还是开启状态,正在播放不知名的电视连续剧。
虽然我们在出现场,但想象着在这温泉泳池里休闲潇洒,都能体会到高消费而带来的惬意感受。
因为是刚刚建成的建筑,所有的设施都非常新,看上去闪闪发光,除了其中一个泳池的水面。因为这个泳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尸体露出水面的部分,还可以看到不少白色的蛆虫正在蠕动。
尸体仰面朝上,此时已经呈巨人观模样。他只穿着一条红色的泳裤,其他部位都是赤裸的。一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池岸边的躺椅旁。整具尸体呈现出墨绿色,手脚都已经发白,看起来皮肤很快就要脱落了。尸体的面容更是可怖,即便一半还浸在水中,也能看得清楚突出的眼球和半吐的舌头。
因为尸体腐败液体的透出,整个水面的颜色都呈现出一种灰黑色,在此时阳光的折射之下,可以清楚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层油污。油污之中,还漂浮着白色的蛆虫。我知道,这是腐败发生之后,人体脂肪油脂在水面上漂浮而形成的。最恶心的,就是这个了。
“尸体还没运走?”我皱了皱眉头,用胳膊揉揉鼻子。
“没有,这不是中午才发现吗?痕检部门一直在对地面进行勘查,尸体还没开始动。”乔法医说道。
“那,勘查有结果吗?”林涛插嘴问道。
“林科长,你看看这地面,实在是难得很。”乔法医指了指地面,说道。
地面是由小块的马赛克砖拼接成各种各样图案,因为小砖之间的裂缝多,所以寻找足迹就非常困难了,加之这个管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快三十摄氏度的空气温度里,还打开了泳池的地暖,让整个穹顶之下都有水蒸气,水雾附着在马赛克砖上,就更没有留下足迹的可能性了。
“在那边的躺椅和茶几上,都找到了指纹,不过,和在管钟平时居住的平房里提取的物件上的指纹都是一致的,应该都是管钟的指纹。”乔法医说道。
林涛点了点头,拎着勘查箱,绕过泳池,走到摆放拖鞋和躺椅的地方,蹲下身去,用足迹灯照射地面,仔细地观察着。
“这个可以解释,但是,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管钟?”我指了指漂浮在泳池中央的尸体。
“你看他胸口的文身。”乔法医说。
虽然尸体漂浮在水中,但是他的胸口倒是浮在水面之外。他的左侧胸口皮肤上,文着一个很有设计感的英文单词。
“杰西卡,顾?”林涛生硬地念了出来。
“对,顾风林的英文名字。”年支队长说,“这个调查已经确认了,管钟在两年前,文上了这个文身。”
“两年前?”我沉吟着。
“你们都已经对现场有大概认识了,我就找人想办法把尸体弄上来了。”年支队长说。
确实,尸体漂浮在泳池的中央,想要把尸体拖上岸来,确实是要花功夫的。毕竟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了,整个池水都肮脏不堪、恶臭难忍,找人下水去拖尸体有点不人性了,放干泳池又要等太久。
想到这里,我说:“找个长竹竿来,慢慢把尸体拖过来就可以了。”
“是啊,好在这个温泉只有八米宽,要是有十八米宽,我到哪里去找那么长的竹竿?”年支队长笑着说道。
说到温泉两个字,一直在一旁发呆的大宝颤抖了一下。
韩亮看出了大宝的心思,用肩膀拱了拱他,说:“怎么样?以后还去泡温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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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正好在泳池的正中间,虽然我们找到了一根很长的竹竿,但是毕竟是在水面上,不好用力,最后只能在竹竿尽头绑上一个衣服架,然后用衣服架的弯钩勾住死者的泳裤,费劲地将尸体往回拽。
眼看着尸体被拖到了岸边,大宝正戴着手套,抓住尸体的双脚踝,准备往岸上拖,尸体脚踝处的皮肤和池壁一接触,瞬间褪掉了一片。
环境温度很高,又在水中泡了这么久,尸体的腐败状态已经到达了顶峰,表皮和真皮之间因为腐败气体的作用而分离,此时尸体的表皮就像是蒸熟了的山芋皮一样,一碰就会脱落。
恰在此时,在泳池另一边的林涛突然喊了起来:“老秦,这里有血!”
我抬起头,看见林涛正趴在茶几边上,盯着白色茶几的表面。
“哪里?”我连忙问道。
林涛指了指面前的茶几,又转头看了看手上的滤纸,说:“错了错了,不是血迹,就是红色斑迹。”
显然四甲基联苯胺实验的结果是阴性。
一边是几个人商量着怎么把尸体拖出泳池,一边是林涛的讲话,我似乎都有些听不清楚了,于是大声说:“确定不是血吗?”
林涛也不自觉地大声道:“确定!”
正在拖尸体的大宝抬头看看我,说:“你就不能过去和他说吗?隔着个泳池喊,像是对唱山歌似的。”
“别动!”我见大宝和几个法医正准备将尸体强行拖离水面,大声喊道。
大宝给我吓了一跳,手一松,尸体本身就因为腐败而非常滑,所以这一下尸体又重新滑入了水中,大宝的手上则抓着一大块尸体的表皮。
“我可不和你对山歌,那么大声干什么。”大宝在岸边,把手上黏附的尸体表皮蹭掉,说。
“尸体不能这样拖上来。”我蹲在泳池边,用手抹了抹池壁的棱角,说,“不然尸体表皮都会被池壁的棱角给刮没了的。如果真的有损伤出血,那损伤容易被掩盖。”
我的要求,无疑又是给打捞尸体增加了难度。徒手拖上尸体既然不行,只有下水打捞了。大宝自告奋勇,穿上橡皮衣,跳到了泳池壁伸出来的小台子上。这样大宝就不至于被肮脏的池水“误伤”。不过,他周身的气味可想而知。大宝帮忙在下面托,剩下的人在上面拉,终于将这具一百五六十斤的男性尸体悬空托出了水面,放在岸上的尸袋里。
我正准备将大宝拉上岸,他却叫了起来:“唉唉唉,我看着个东西,等会啊。”
水面一层油污,加之水的颜色变黑,所以我们看不到池底的情况。可是大宝站在池内小台子上,就容易发现池底的异样。如今要等着把池水放光,要等好久,大宝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泳池水深一米四,还没有淹过大宝橡胶衣的领口,但是看着脏水四溅,溅到大宝的头发上,我的心脏还是抖动了一下。既然不能把头埋在水下潜水,大宝则昂着头、屏着气,以奇怪的姿势,用脚掌和池壁的夹合作用,费了半天劲把东西打捞了上来。那是一台苹果7plus手机。
“这应该就是死者的手机了。”年支队长说。
“很有用。”我皱着眉头,一边看着尸体,一边说,“尸体尸僵已经缓解了,说明死亡两天以上,但是现场又是人为加温、又是温水浸泡的,所以死亡两天以上到什么程度,这个我不能确定。确定手机掉水里就好办了,看手机失去信号的时间,应该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了。”
“走吧?”大宝一边脱去恶臭的胶皮衣,一边说。
我点点头,转脸去找林涛,发现此时林涛不知道去了何处,于是叫道:“林涛,林涛,一起去殡仪馆吧?”
“你们先去,等会我们去殡仪馆会合。”林涛的声音从那一排平房中传了出来。
“这个,确实挺像在对山歌的。”乔法医哑然失笑,“不过歌词儿不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