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黄粱梦真
“可你为何……要先我一步走呢……”
苏云琼起身端过一盆水,用湿布仔细地给她擦拭身体。
张纵意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知道,那是苏云琼替她穿上了寿衣。
她曾无数次给自己设计过死亡的姿态和台词,以为这样自己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心里会充满自信。
可真等她看见死亡时,她心里反而释然了。
既然是替苏云琼前去开路,那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张纵意耳边又响起低沉厚重的号角声,旌旗在城墙上打起来,猎猎作响。紧在城门上的绳索猛然松开,城门洞开,战士们又重拾兵器,接连对敌冲锋陷阵,英勇而顽强。
北风怒号,窗外面扬着飘飞的雪花,张纵意躺在屋里被地龙烘得温暖的床上,她正梦见金戈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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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写完这章,脑袋里突然冒出来这首诗。
这当然不是结局啊朋友们,故事是he,这个故事明天会完结的!
第63章黄粱梦真
“滴,滴,滴……”
好吵,是什么东西在响?
“滴,滴,滴……”
什么声音!张纵意心里烦躁,气鼓鼓地要坐起来。
“醒了!三号床的病人醒了!”
短促的跳动音夹杂大呼小叫,张纵意脑子里嘈杂一片,索性再次闭上眼。
“张纵意,张纵意,你能听见吗?”
她本想大吼一声,但声音却虚弱的像是濒死的人,一大口气从嗓子眼顶出去,她只听见自己发出如同猫叫一般的虚气:“能……”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
她听话地撑开眼皮,光亮如电瞬间挤入双眼,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而刺眼的光,好像在面对太阳。
张纵意又把眼睛闭上了。
“咔哒,咔哒,咔哒。”
除了这刺耳的跳动音,她还听见了厚跟鞋走路的声响。
好烦啊!张纵意已经不想再听见任何动静了,她好想再次睡过去。
“纵意……慢慢睁开眼……看看我。”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熟悉的呼喊。
“你……你是……”
没有睁眼,她只轻轻说了几个字,便又累得沉入黑暗,再听不见任何响动。
“上马饺子下马面,我到了该走的时间了。”
“不要怕,你面前一定是亮着灯的。”
“我亦不后悔遇见你……你为何先我一步走呢。”
张纵意被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的杂音吵醒,她猛然睁开眼。
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眼便看见面前纯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只木头圆钟,左侧的窗子正大开着通风,白色纱帘迎风飘舞,包住了窗台上的绿色盆栽。
直到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端着药车开门进来,她仍睁大眼呆愣出神。
护士拿起药车内的输液瓶,往其中扎了一针液体,走到床边,将手中的吊瓶挂在输液架上,又捏了两下滴管。
“我……”她费劲抬起右手,碰了一下护士的衣服角。
“喝水是吧,你等等。”
护士拿起一旁的水杯,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
“不……”她推开水杯,嗓子像是被灌满沙子,声音嘶哑,但她还是将话一点点挤出来,“我这是……在哪儿?”
“D市人民医院。”护士将水杯放回桌子上,拿下她床头挂着的本子填写记录,“遇难的人只有你活下来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昨天你旁边床上的两个人刚去世。”
“那,那她呢?”她紧接着问出一句话来。
“还有谁?”护士挂好本子,皱眉问她,“抢救病人只有三位是本地的,昨天走的那两个人也不是你的亲属啊。”
“噢……”
不知道为什么,张纵意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随后护士细心嘱咐她几句,她全然听不进去。
她是谁呢?张纵意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轮船遇难,她知道。船沉进海里的时候,她眼前满是混浊缠人的海水。
然后……然后……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一道白色身影,但她看不见那人的脸。
张纵意闭上眼躺好,仔细想着。
“咔哒,咔哒,咔哒……”
医生打开门走到她床边,伸手摸她的额头,又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要转身离去。
“医生,我……”
她突然出声,喊住已经转身的医生。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今天或明天就可以出院。”
“不,我想问问您,”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腕,“我是不是,失忆了?”
“昨天刚给你做了脑部ct,你的脑袋没问题。”医生说着话,并没有回身看她。
她失落地放开医生的手,叹了口气:“可我总觉着,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忘了一些,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吗?”
“好像有一个人,我想不起来了。她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了。”
“男的女的?”
“是女子!”她答的肯定,又重复了一遍,“肯定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