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自断利爪
“你还当舒絮是小孩子?”张纵意将她抱起来,帮她整理好衣服,“琼儿,你和舒絮就在下野等我,我此行不会有事的。”
她理顺衣袍,推开书房的门走出去。纪舒絮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面上通红。
“站在门口也不怕受风?”她将纪舒絮抱起来,这孩子趴在她怀中,嗫嚅着对她道歉。
“没什么,你撞见就撞见了。”张纵意将她冰冷的手搓热,喊来红盈,“殿下和舒絮就拜托给你了,我最快也要月余才能回来。”
“是,请大人放心。”
苏云琼躲在回廊柱后面看着张纵意离去,不知道她过冬的衣物带够了没有。算了,这人应该早料到自己去前线巡视,恐怕早置办好了。
她不知道能帮到张纵意什么,但还是让红盈联系商队,花大价钱往前线给将士们送去粮草和棉衣。
苏云琼还记得张纵意第一次从公主府离开的时候,那是宣仁十九年的七月份。她带着下人在门口目送她离去,马蹄踏地卷起烟尘,她的身影变小变淡,倏而不见,只留下不远处的石亭。
那时,风过草动,杨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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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张纵意:没事你看见就看见了。
但其实她内心:太尴尬了……孩子怎么跑到书房来了……我要马上逃离公主府
第59章自断利爪
张纵意在官服外披了风氅,在廖惟礼和几名士兵的陪同下登上焉支山。山中随处可见未清扫干净的铁器和血污。
弥佘的残部在被凉州飞虎军围困十天后终于杀掉为首的将领投降。如今北胡只剩下纥兀的数千残兵死守真定河一带,樊立川已经领兵前往。
张纵意一边走,一边在地图上做标记。两人走到半山腰一处草庐中,廖惟礼让士兵围在外面,他要和张纵意商讨要事。
廖惟礼用屋内的木棍顶住受风吹得乱晃的木门,他从随身的包袱中掏出几块黑炭,找了个铜盆升起火。
张纵意收好地图,从怀中掏出一叠裁好的纸条。廖惟礼又取出一根细炭条,两人席地相对而坐,将炭盆架在中间。
“樊立川如何?”张纵意用炭条写道。
廖惟礼接过一叠纸条,抽出一张写:“已按大人预想,和北胡交上手。”
“纥兀有回信吗?”
“没有,此事他应该还在考虑。”
“在给他送去一封信,同时叫樊立川围而不攻,逼纥兀交出兵权。”
廖惟礼点头。
“苏云齐最近有动静吗?”
“雍王殿下已给我传信,询问大人的情况。”
“你只回他我的情况,战事自有樊立川给他详细说明。”她递过去纸条,接着写,“伍庆给我回信了,皇帝知道了苏云齐的动作,这消息传的好,希望皇帝会有所防备。是通过许纨远送去的?”
“他是雍王的人,不可尽信。是由家父在长京的过命兄弟传过去的。”
“此战能拖则拖,战事结束,我恐怕要去长京城。老廖,西北这块地方,还要你给我看好。安国不止西北有边疆有兵马,苏云齐的算盘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响。”
她已经和雍王有了嫌隙,即使她名义上掌握雍、凉两州的兵权,可安国有十四州。现在沐妃诞下龙子,苏云齐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
计划绝不会天衣无缝,若是其中一环稍有差池,张纵意不敢想象。
她此时已经有了软肋,她不敢打无把握的仗了。
“属下明白。若大人去长京,殿下府外的护卫属下会亲自挑选。”
“若真有变故,她不能在下野。找个机会将她送到玉水别院。”
话至此而尽,两人将手中写字的纸条扔进炭盆。张纵意用干净的纸条将手上的炭灰擦净,两人起身出了草庐。
草庐内的炭盆已盖了一层土。焉支山上的秘密就此成灰,只有北风呼啸。
吹灭油灯,苏云琼放下手中的书卷,便要从书房中出去,回卧房睡觉。她刚刚跨出门口,就看见红盈满面喜色地跑来给她行礼:
“给殿下报喜,前线战事打赢了。”
苏云琼长舒一口气:“那么她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是张大人派人送来的信。”
红盈将盖了火漆印的信件交到她手中,苏云琼接过信,脚步又缩回书房,点亮蜡烛拆开细读。
“琼儿: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前方战事虽赢,形势却很不明朗。弥佘虽死,纥兀仍负隅顽抗。北胡之患短日难解,我许是要在边关再留些时日。冬月风烈,你送来的棉衣战士们已经换上。
来此地已有两月,写信时正值十四大雪节气,不知舒絮可在你身边?愿你和舒絮各自无恙,更愿冬过春至,边庭太平。"
苏云琼轻抚信纸,少顷,便提起笔给她写了一封回信。这位殿下在星夜亲自出府,将这亲笔信交给门外的驿使。
她盼着张纵意归来,她也盼着边庭太平。
日子就在两人的信件中悄然而去,时间到了腊月十八。铁勒在被樊立川围困月余后,纥兀终于向安国投降,困扰两代君主的北胡从此被彻底解决,安国的界石于纥兀投降当天便将珠沁草原圈起来。
皇帝颁旨,在庭州设立都护府,樊立川任都护府都护,官衔二品等同都督。纥兀任庭州都督,他将亲自前往长京,跪在苏循面前接受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