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有可能,他也很想把这个陌生人带出去,也不知道他进来多久了。
“你竟然看到小簿了?”鲲忽然惊叫出声,“怎么可能?!他还留在这里?”
“我不会让你出去的,”鲲低声说,“你留下来陪着小簿吧。”
钟意:????
一声严厉的猫叫,带着风声灌入耳朵。有庞大翅膀在旁边伸展开来,柔软羽毛瞬间蹭过他的脸颊,噗嗤一声,是有尖锐的利爪刺破血肉,腥气被融在脚下的海水中。
钟意心想,小风竟然要在这时候蜕变成熟了!
真不至于带着它一场血战,太危险了。
“鲲,”钟意厉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白泽是我的朋友。他护佑我好多年!”
*
“钟意现在怎么样了呢?”彭夏一边把大针头戳进神鳌的脚,一边哀叹着问。
烛龙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算了算时间:“应该归于大海了。”
彭夏惊喜问:“哈?被鲲吐出来了?您感知到了?”
淡黄色的膝盖积液“噗”得从膝盖中呼啦啦地流淌出来。
烛龙摇头:“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应该都被消化了,排出来了。”
“你坚持住啊,手不要抖啊,你可还肩负着全人类的希望呢……”
彭夏哭了,只想说他不想肩负这个重担,他还是只小孔雀,吞个妖怪都费劲儿,钟意怎么能抛下他自己去肩负全人类的希望呢……
好在,葛老师的团队已经和他们汇合了,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小貔貅发现钟意一直不回来,在桂苗的怀里哇哇哭,桂苗一个劲儿抱着它来回走动,哄来哄去,难掩焦急神色。
“一会儿院长就回来了,一会儿院长就回来了……再哭下去你的脸都要被臭蓝石头刮肿了,哟,好丑哦。”
驾驶轮船的师傅老司,一直举着望远镜,望着海平线。忽然问道:“那是什么?”
后来看清了,是一人一猫,站在巨大的竹筏上,飞速向这边而来。
等过来得近些,老司清晰辨认出那人是钟意,他把脚伸到海水里,让莹蓝的水珠舔舐着他。另一只猫就显得疲累多了,四仰八叉躺着,晒着自己的肚皮。
葛先生也看到他们,摘掉帽子,挥了挥手,惊起一群吱吱喳喳围观他们戳云朵的海鸥。
还真是竹筏,约几里长的竹筏,老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交通工具,不过他最近见得奇怪事过多,如果什么东西搞得不奇怪,那才是最奇怪。
他看到钟意垂头,对着那竹筏又说出一句奇怪的话:“闭嘴,这些人都不能吃,否则我不帮你找小簿了。后天,你去天津海边,我先会给你抽血化验。”
竹筏一端点了点,一根根整整齐齐的绿色渐渐下沉。
彭夏与小柯注射完了药水,天空在这时豁然明亮,云层在高远处绵白。
海洋深处,响起了哀婉的歌声,像浸了海中沙、水中月。
鲲当然会等着钟意去找来小簿的痕迹,虽然那看着没那么重要,因为小簿早就死啦。他以后也不会再吃人了,不会再搜刮海盗们和商船们的酒桶了。
鲲是水族,为什么会爱喝酒?是因为有少年邀过他。
好久好久以前的夜晚,久到鲲也还是个小鲲,肚子里吞下一个人,刚刚好。
少年在船边唱歌,看到了寂寞的鲲。鲲把少年吞噬到肚子里,发现这人一点点也不害怕,只是说觉得暗。
鲲拿发光的鱼儿给他做了盏蓝蓝路灯,吞下去,肚子变得大了些。少年在路灯下盘膝而坐,觉得无聊,想跟鲲喝酒。鲲吞下了酒桶,又请他吃小鱼生。
几年过去了,或者几十年过去了,小簿变成了老簿,小鲲也变成了大鲲,两个人游遍了全球大海。后来老簿就没了。但鲲却戒不掉酒了。
哎,现在得了甲亢,又痛风,还是得戒掉这酒,多多忌口。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就让钟大夫他们看到了小簿的样子。可能是那少年,想他了吧。
钟意看着鲲渐渐消失在海洋深处,问小风:“有的妖怪真是心思细腻、感情浓烈。大家都说白泽像个老干部,嘿呀,你说他有鲲一半的情感,该多好?”
小风听完他的话,身体抖来抖去的,伸出两只白白翅膀。忽然气质一变,不再是方才那种矜贵高冷,又像个之前的小子弹一样扑到钟意怀里。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阖了一阵子眼睛的白泽突然坐起来,喊喻亮。
喻亮:“您可算醒了,你这种抽灵力灌过去的行为太危险了,你怎么能这样。现在小风应该回去了吧。”
白泽哦了一声,说小风应该已经蜕变成熟了。他故作平静又深沉问:
“喻亮,你觉得我哪里像个老干部?”
喻亮:????
第40章
簿家村是沿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这里早就变成农家乐主题村落了,家家户户要么做民宿, 要么开海鲜饭馆。
风中吹拂着鲜甜的蒸海鱼气味, 小风卷卷尾巴,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钟意。
但院长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拿了一根青园送他的迷榖树枝,想着小簿的样子, 在渔村里七拐八拐,最终在某个巷尾,敲响一扇紧闭的大门。
开门的, 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满头银发, 听到钟意打听“在鲲肚子里住过的人”, 惊讶地都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