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雪拥尚未说话,陆惊春已然看不过眼,冷笑道:“哟,现在知道提什么长辈啦?这桩婚事本就是两位夫人的玩笑之语,家父更是丝毫不愿意雪拥与你成婚,若不是你死缠烂打,哪里能让你占着个未婚夫的名头在这里耀武扬威!”
“我——”
“你什么你?想嫁给我弟弟做少夫人的姑娘足以绕京城三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陆惊春弯起眼睛,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嘴下却丝毫不留情面,“你既然那么在意你那个恩公,那就干脆以身相许好了,何必还要来祸害我弟弟?”
如今她弟弟好不容易醒悟过来看清了江上柳那厮的真面目,她亦恨乌及屋,讨厌和江上柳交好的任何人。
楼鹤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方才憋出一句话,“可我确是真心仰慕雪拥,此生心里再不会装下第二个人。”
“我看未必,虽然你的心装满了,但是你的眼睛没有,随随便便就可以装下满京城的风花雪月,什么恩情什么友情,远比雪拥重要。”白衣少年沉默伫立,陆惊春便顺手拂去他肩头一片桃花,慢悠悠道:“你什么都不愿割舍,又什么都想要,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说着,笑眯眯地看向一旁默默观望的顾饮冰,“顾大人,你说是吗?”
当初顾饮冰气势汹汹闯入相府质问陆雪拥,陆惊春得到消息如何能不生气?她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弟弟,岂容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践。
以往她是不愿让弟弟为难,如今可不会再忍着。
顾饮冰面色一僵,自觉难堪:“……陆姑娘所言甚是。”
陆惊春的话何尝不是把他一并骂了,但他比楼鹤醒悟得早,又暗藏私心,自然不会去提点楼鹤有关江上柳的真面目。
顾饮冰与楼鹤是同一届的科举考生,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难免碰到就会让人作比较。
以往不是没有在陆雪拥面前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现在想来,竟记不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若他能早该明白自己的心思,哪里轮得到楼鹤这个瞎子占了雪拥的便宜去。
如此想着,他扭头直言道:“楼大人既然急着找自己的恩公,便赶紧去东宫吧,毕竟江上柳前些日子受了伤,太子殿下一个人可安慰不过来。”
楼鹤:“……”当他是傻子吗?现在走了,好让顾饮冰趁虚而入不成?
可楼鹤想起先前江上柳便总是受心疾折磨,他特意从南疆寻来的药还在怀里贴身放着。
“雪拥,我们的婚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谈。”楼鹤说完,匆忙转过身就往外走,像是走慢了就会听到那人冷漠的拒绝。
终于赶走一个,陆雪拥不耐的目光落到顾饮冰身上,“顾大人若是什么见解,大可在朝会时与家父相商,至于其余的,相府并不欢迎你。”
顾饮冰全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只是眼巴巴地走上前,“雪拥,我当真知道错了,江上柳心怀不轨挑拨你我的关系,如今这般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陆雪拥淡声道:“你又怎知,这不是合了我的意。”
顾饮冰听愣了一瞬,勉强笑道:“雪拥你莫要说这些气话。”
第016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知己一场,我是否是气话,你心里清楚。”陆雪拥不愿再多言,掩袖轻咳几声,转身朝里走去。
顾饮冰欲抬脚上前,被陆惊春挡住。
“顾大人,雪拥他身体不好,你还是莫要打搅他休息了。”
陆惊春的神色亦有些复杂。
当初雪拥与顾饮冰何等要好,她实在想不明白顾饮冰一个聪明人,为何会被外人轻而易举挑拨,转头对江上柳以知己相称。
江上柳什么人,也配和她弟弟相提并论?
“顾大人并不缺雪拥这一个知己,不是么?”
顾饮冰闻言,苦涩一笑。
往日听得江上柳所说的话,只觉得此人与自己心意相通且最是纯善之人,可仔细想来,那些话何尝不是模仿着陆雪拥特意说来给他听的,所以才会如此熟悉,所以才会每一句话都震动他的内心。
他早已有了世上人人皆艳羡的知己,却一时昏了头,错把鱼目当珍珠。
“雪拥今日不愿见我,那我明日再来。”顾饮冰微微俯身作揖对陆惊春行了一礼,“先前是我的错,我会等到他愿意见我的那一日为止。”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递给陆惊春,“这是我昨日在伽蓝寺求来的平安符,我知他素来不信神佛,但此符经由寺中不苦大师开光,最是灵验,陆姑娘便替我悬挂在碎雪苑的房檐上,能替他遮挡半点病痛灾难也好。”
陆惊春抿着唇偏过头去,显然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顾饮冰苦笑道:“此事皆是我一厢情愿,不求雪拥知晓,也并非要以此抵消以往过错,还请陆姑娘看在陆顾两家交好的份上,成全在下这点微末的心意。”
不苦大师从不轻易为人诵经开光祈福,一直尊崇人皆有自己的缘法,即便是天子驾临伽蓝寺也无用,除非这人诚心在佛前跪上一天一夜又与佛有缘,才能见到大师一面。
伽蓝寺的规矩,所谓有缘,就是苦命。
不苦只渡苦命人。
但昨日顾饮冰去佛前求平安符时,不苦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施主命格非富即贵,但身上却背了一段苦命的因果,佛不愿渡施主,却能渡那一段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