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闻溪抬起指尖,轻轻按着手背上略微突出的青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似乎想要将那鼓起的地方抚平。过了会儿,她双手翻过那只手掌,枕在侧脸下,抬眸望着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小声问:“你原来是叫什么名字?”
掌心阵阵发烫,宋子珩喉结上下滚了滚,垂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指尖轻轻抚过她还有些潋滟的双眸,声音有些哑,说:“玧。萧玧。”
闻溪偏头,在那只布满茧的手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温声哄道:“萧玧,不怕。”
第91章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急切又滂沱, 连续晴了大半月的干涸大地总算迎来甘霖。被雨洗涮过后的天空格外的蓝,天气难得凉下来,正适合出门透气。
闻溪换了身清爽劲装, 牵着马从山坡一路漫步下来。不远处隐约传来阵阵乐声,隔得太远, 听不太真切。
顺着声音望过去, 远处的大石上,宋子珩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短箫, 正垂眸吹着。
是她没听过的调子。
箫声算不上婉转, 也不像以往听过的那些乐器声音悠扬, 反倒有些低哑, 回转在这样空旷的天地间, 别有一番苍凉意味。
闻溪以前自然听说过, 名动四方的大周第一公子, 不光学识过人,连琴棋书画也无一不通。今日方才第一次亲眼见他略展才艺。
她不太懂乐理, 却没来由地,能听出满溢的苍凉。
距离渐渐拉近, 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此刻有些凝重, 眼中也满是怀念,似在追忆着。
目光落到那张薄唇轻轻挨着的短箫上, 闻溪认出,当初在东宫时, 自己曾送过他这支箫。
她还记得, 男人看见的时候,脸色煞白, 眼中盈满痛苦。
可那天男人并未将箫带走,是留在东宫的。后来东宫被抄,它应当也该被充公才对,如今却完好的握在他手上。
她没猜错的话,这乐器,应该就是萧家的,或许...就是他的至亲遗物。
曲声停了,宋子珩拿袖子轻轻擦拭着那被摩挲得润泽的箫身,若有所思道:“我小时候和娘亲在苍州住过一段日子。”
闻溪从未想过他会主动提起小时候的往事,便在他身侧坐下来听着。
男人接着道:“苍州有大片的草原,娘亲很喜欢带我出来玩,累了就在草地上坐着吹风,每到这时,她便会吹这样的曲子...可叹彼时我尚年幼贪玩,才将学会这一曲。”
闻溪看着他眷恋的指尖,说:“这玉箫是你娘亲的。”
“这不是玉做的。”男人笑了笑,将箫递给她,“是一种猛禽的腿骨。”
“骨头?”闻溪有些吃惊,这箫通体润泽,腔壁薄得透光,摸起来和玉石没两样。
“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北边的人们会用一种骨笛吹响,以驱散入侵的狼群,用的便是和这支箫同样的材料。”男人抬头望着蓝色天空,试图在苍穹找到那种鸟,“听娘说,这是爹送她的。”
闻溪认真打量起手中轻巧的乐器,仔细旋转,还能看到里面的裂纹。箫比寻常的要小一些,上面刻着一个很小的纹路,她看不懂,只用指尖在上面轻轻擦过,轻声问:“这上面是什么。”
“是一种图腾。”宋子珩道,“娘亲说从大漠传来的,代表着思念和祝福。”
他难得提起自己的过往,连眼神也是一片柔软。
闻溪望着他愈发凌厉的侧脸,思绪渐渐飘远。
若是当年没发生过那些事,男人现在会是如何。他如今的沉稳莫不是与生俱来,或是与京中那些纨绔终日厮混在一处。不过以他的才学家世,仕途亦不会逊于当下。
只是他们之间...
应是毫无交集。
手背传来温热。闻溪抬头,宋子珩握着她的手,双眸认真地盯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闻溪摇头,笑着说:“在遇见我以前,你心仪的,是怎样的姑娘?”
深灰色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笑意,随着瞳孔转动盈出,细密的睫羽轻轻翕合。男人微微偏过头,正欲开口,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袖子里取出来一个锦囊。
那锦囊小小一只,还不及手掌大小,摊在手心却有些微分量。闻溪接过来掂了掂,猜测道:“是什么玉石珍珠?”
男人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拆开。
见他一副神秘做派,闻溪忍不住轻轻地笑,连自己问他的问题也忘了,只顾着拆开束线,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取出。
是一只彩色的珠子。
外表打磨圆润,内部却嵌了许多五彩的宝石般反射着缤纷的色彩。珠子流光溢彩,却又不完全透明,从不同方向看,颜色都不一样。内里一抹明亮的红色,再以大片流金过渡,再到最外层的澈蓝。
闻溪从未见过这样的宝石,拿在手心爱不释手地观摩许久,直到有些沁凉的珠子也被掌心温热,竟发觉内部那抹红恍惚扩大了些。
她以为自己看错,抬眸望向宋子珩。
男人弯了弯嘴角,从锦囊中又取出来一根绳子,绳子上绑着串银扣子,底下再束个结,是城中常见的用来悬玉的串子。
闻溪看着他把扣子打开,将珠子捏在指尖,轻轻嵌了进去,再旋了几下,那珠子就和串子合为一体。
宋子珩把串子再次交到闻溪手中,道:“去年我去飘香坊时,见坊中正拍卖此物,说是异域奇宝,常经祭司之手以祈福瑞之用,此物难得,几百年来也未寻到第二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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