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在试探我”
我现在需要冷静,如果不冷静冷静,我担心我会突然暴起将那个混蛋直接杀死。
我不能那样做。
但很快,周围传来的窸窣议论声让我抬起头,只见谢言慢且缓地从我面前走过,径直朝那人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我心上,令我因痛苦而骤缩的心,逐渐舒展开来。
那人见谢言寒着脸朝他走来,面上立刻浮现惊喜的神色,他的眼睛和脸被我打得淤肿,分明看起来十分狼狈,却依旧对谢言绽放了个娇媚的笑,轻声喊道,“殿下...”
他还分出余光来看我一眼,那骄矜的眼神似是嘲笑又像是示|威,似乎是在与我说,“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心疼我。”
我只回给他一个轻蔑的冷笑,就凭我对谢言的了解,他现在的表现分明是在生气。
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浅淡的灰瞳也翻涌着怒意,似冬日里湍急落下的冰雹,就连唇角也抿成一条直线。
谢言虽是个面瘫,但他这般的表现便是极其生气,像是旁人故意毁坏了他心爱的物件,他便生气地要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猜的果然没错,在众人惊呼的抽气声中,那人被谢言扬起一脚给踢到了墙上,掉下来的时候还呕出一口鲜血。
他用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谢言,似乎一点也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发生,眸中的委屈和失落都要化作实质,“殿下...”
谢言并未看他,只冷淡地抬起脚,准确无误地踩在那人的右手上,紧接而来是“咔嚓”一声脆响,我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和那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那声音甚至比午夜梦回的厉鬼索命还要凄厉百倍。
那人长长的哀嚎后,过了许久他才终于阖上了嘴,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似是极力忍耐着疼痛,他的呼吸深重且急促,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到了此时,终于褪去周身的伪装,用那种阴毒的目光剜了我一眼,我还没来得及与他计较,谢言的白袍便挡住了我的视线。
“今日之事,乃孤一人所为。”谢言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与他无关。”
他这时才将脚从那人手上挪开,似是嫌脏一般在地上轻蹭,复又说道,“八州巡抚及其部下若有异议,尽管来找本太子。”
谢言这番话明显激怒了那人,他面容狰狞地捂着断裂的手指,神情又惊又怒,眼睛瞪得老大。
“太子殿下,你今日为了他,竟不惜得罪这么多朝臣!就不怕皇上日后责怪下来,您的太子之位不保吗?”
我才算是听懂了,此人是八州巡抚之子,是他出主意要整治我,而附和诋毁我作弊的人,就是八州巡抚的分部之子,今日谢言此举,是彻底将这些人的父亲都得罪了。
“管家,”谢言并没有理会那人苦涩的言语,俊美的面上浮现不耐的情绪,话语冷酷到像是在处理什么肮脏的秽物,“将此人送回去,同时将其舞弊之事,昭告全国。”
管家找来了几个家丁合力才将那人拖走,他一直在苦苦挣扎,甚至还试图去抱谢言的腰,却无法得逞。
他被拖走时,捂着被踩断的那只手,狠狠地盯着我,不停地冲我喊道,“仇云清,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也没将他这些恶毒的诅咒放在心上,只是忽然想到,他被踩断的那只手正是刚刚死死擒住我的那只。
不仅是那人,就连同他一起污蔑我作弊的那些人也都被清扫了出去,彻底失去了参与选拔侍读的资格。
留下来的人虽然无辜,但都是神色惶惶,被我与谢言的举动吓得面如白纸,不停地发抖,完全不敢看我们二人,不过也是,我发起狠来将那人砸得满脸是血,谢言一抬脚就将那人直接踢飞,还废了他那只会下棋的手,大家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
若是这样说来,我如今的恶毒程度倒是与谢言很是登对,称得上是一丘之貉,思及此,我禁不住转头去看他,却见他也正好在看我,幽幽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第40章 “他在试探我”
谢言此人向来寡言少语, 以前少不更事时,我还曾因好玩去细算过他一日下来所说的话,后来惊骇地发现竟然没有超过十句。
而他脸上时常挂着的神情也像极了冬日里蝉联在瓦檐上的的冰凌, 瞧着洁净剔透,还能窥见日光灿烂的影子, 但一旦触碰到, 便会觉得冰冷胜雪,透着锥心刺骨的寒意。
而现下他这般看着我,微扬的凤眸清凌凌的,眼波流转间似藏着冬雪消融的暖流, 像夏夜里涓涓流淌的河流。
他身上穿着素净的白袍,领口微敞, 脖颈处苍白的皮肤透着青绿色的血管,羸弱消瘦, 宽大的袖口处绣着骄矜的白鹤, 他光是站在那处,便翩翩然似要羽化登仙,而灰瞳中的清浅笑意,更像是仙鹤对凡人的垂青。
我并不想受到此人姣好相貌的蛊惑, 却依旧压抑不住狂乱的心跳,只能在心里暗叹,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被美色所误的昏庸帝王,如今我也算能理解他们的苦楚了。
谢言于我而言,不仅是衔着剧毒的罂粟花,更是那祸乱朝纲, 冷若冰霜的妲己, 他今日不过是眉目稍缓, 便已光华灼灼得如盛放的冷艳水仙,香气馥郁,骄矜又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