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脏不脏啊!”
“老身想让仇公子帮忙劝一劝太子殿下,不知仇公子可有时间,愿意帮这个忙?”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转念一想,我如今身为谢言的侍读,做这件事有不可推诿的责任,而且刻|章的下落我还未找到。
我思及此,便将脸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管家请放心,我一会儿便去太子殿下那边看看情况。”
“那就谢谢仇公子了。”管家感恩戴德地走了。
我将谢行给我的书信放好,又踏着月色出了门,我的居所离谢言的寝殿需路过一片花田,无数摇曳的紫藤萝花随风摇摆,那种馥郁浓烈的香气与梦中我娘怀中的花香是一个味道。
“娘,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了。”我望着满目的紫色悠悠出声,死死抓住袖中的匕首,语气决绝得不知是在回答我娘,还是在说服我自己。
而回答我的只有一阵风,它拂过我的发梢,拂过我伸出的指尖,将柔美的花枝摇曳得如同暗夜里瑰丽的精灵。
我走到谢言的寝殿时,他果然如管家说的那般,并未在床上休息,我是在偏殿找到他的,他穿了一身清冷的白衣,衬得面白如纸,形销骨立,比我梦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要显得可怜又落寞,像一颗蒙尘的灰扑扑的玉石。
惺惺作态,我抿了抿唇,唇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谢言此时正坐在窗台上饮酒,酒液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没入衣襟之中,月光冷冷地照在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他似是听见了我进来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那双沉沉的灰瞳,从枯败的荒原到长出葱郁的绿苗,只需要一瞬,他的羽睫轻轻煽动了两下,便立刻从窗台上翻了下来,步履微乱地朝我走了过来。
谢言若不是因为长得貌美清瘦,他这副身高给旁人的压迫感是极强的,而如今因着过于削瘦,便显出了刀剑一般的锋利。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猎鹰在空中逡巡,望见了丛林里的野兔,盎然勃发的侵略感令我不自觉地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寝殿中央的圆桌,这才避无可避地抬眸去看他,想知道他究竟又要耍什么酒疯。
而下一秒,微凉的指尖便落在我嘴唇上,那指尖还残留着湿润的酒液,浓烈的酒气窜入我鼻尖,我厌恶地偏过脸去,咬紧牙关不说话。
而谢言就像一只狗,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灼热的呼吸不断落在我脸颊,唇瓣,和脖颈间,又像一只悍熊,劲瘦有力的臂膀将我整个人圈抱了起来。
我的双脚离地,只能靠着谢言的手臂才不至于摔下去,我只觉得他是在发酒疯捉弄我,不禁便有些生气,“太子殿下,你放我下来。”
谢言却像是恍若未闻,他像个得了新奇物件的孩童,冰冷的手将我的脸箍住,似是看不够一样,不断地凑近来看我,似在仔细辨认我到底是谁。
屋内的光线昏暗,并未点灯,只能借着一地的月光,才能堪堪将物件看清楚。
他抱了我半响,也嗅了许久,才忽然出声,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悲戚,“小秋,你怎么不香了?”
我心中一惊,原来他刚刚是在找封九月身上的花香气,我没有陪他发疯的耐性,只冷冷对他说,“太子殿下,你喝醉了,到床上去休息吧。”
谢言听了我不耐的语气,只霎得抬起头来,灰眸蒙上了水雾,忽然问我,“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我只当他在发酒疯,并不回答。
他见我这般,又急急地问我,“谢行很好吗?”
这次他不等我回答,眼泪便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他似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泪珠,素白的俊脸,通红的眼圈,倔强的紧抿的双唇,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对我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哑声道,“只要你每日都来见我,其他的都随你。”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憔悴羸弱,双颊凹陷,眼窝深,灰瞳像融化了的冰雪,有种异样的温柔,指尖细细地磨挲着我的脸颊,如同在抚摸一只傲娇的猫。
我只觉得好笑,话语间都带着嘲意。
“您的意思是说,只要小秋每日都能来看你,就算喜欢上别人,您也可以忍受?”
绝无可能。
谢言何等骄傲,怎会允许旁人骑到他的头上,他向来自视甚高,甚是懂得如何悄无声息地铲除异己。就算不是他珍爱的,只要是他曾拥有过的,也恨不得摧毁掉,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卑微的祈求。
我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很快,我便看到谢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你每日都要来我这里看看我。”他郑重地与我交涉,在这件事上,有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双唇抿得死紧,像是我若不答应,便要与我闹腾起来。
第57章 “你脏不脏啊!”
我知道谢言这会分不清所谓的梦境与现实, 也搞不清我究竟是封九月还是仇云清,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撒谎,若无其事地哄骗他, “你若是现在去床上睡觉,我便答应你, 以后每日都会来这里看你。”
谢言听了我这话, 微歪过头,灰淡的眼瞳紧盯着我,像是某种兽类的窥视,微微眯起凤眸, 似在判断我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醉得不轻,双颊漫着陀红, 两片薄薄的嘴唇染着酒液残留的水光,脸色又过分苍白, 这般鲜明的映衬下, 便愈发显得眉眼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