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齿痕
肖祁寒血红的眼睛定格在沈星风瘦削单薄的背脊上,他极力的克制着去拥抱他的冲动,喉结轻颤,嘶哑道:“都……起来吧。”
别跪着了。
人都这么瘦了。
跪出毛病来,可怎么好。
沈星风低着脑袋弓着背,一点点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往人堆里挤了挤,试图遮住自己。
林老太爷把肖祁寒叫了过去,沈星风一刻也不敢多待,拔腿就跑。
肖祁寒余光瞥见那一抹逃窜的背影,轻轻冲明阑使了个眼色。
……
沈星风一口气奔回学堂,把还在床上睡觉的温觉拽了起来。
然后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
温觉揉着眼睛,莫名其妙的:“你干嘛?”
沈星风脸色苍白:“我们得走了。”
“走?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星风嘴唇颤抖:“肖祁寒看到我了,我们得离开……快点离开!”
温觉低头骂了个脏字,然后匆匆忙忙的翻身下床,随便塞了几件衣服,两个人便匆忙打开门想要离开。
谁知道一开门,院子里已经是乌泱泱的人。
肖祁寒站在最前面,长身玉立,早已静候多时。
沈星风的眼眶“蹭”的一下红了。
“放……放了我吧,肖祁寒……”
第67章 齿痕
肖祁寒好似没听见沈星风的话,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眉和语气同样温柔:“星风,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一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日子好似一场梦,云里雾里的辨别不清楚,浑浑噩噩,像是一个骷髅,别人一碰,就散了。
他甚至很少梦到沈星风。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沈星风坐在沈府门前的那棵大柳树上,用柳条砸他。
那时他刚入沈府当差,沈星风还很小,他叼着柳条儿,冲自己笑:“嗨,小贼,以后你就和小爷我混了。”
午夜梦回,他的心脏被那明朗的笑烫的阵阵抽搐,每一次呼吸,都有看不见的利刃,刺入身体的最深处。
肖祁寒看着眼前活着的沈星风,拥抱他的念头是那么强大,难以克制,他一步步朝沈星风走过去。
“星风……”
一把匕首骤然抵在了沈星风的脖子上,沈星风冷飕飕的看着他:“别过来。”
肖祁寒被逼的停下脚步,呼吸沉沉:“星风,把刀放下。”
沈星风看着他:“让你的人走。”
肖祁寒没有一丝犹豫,挥挥手,满院子的人立刻从学堂的大门散了个干干净净。
肖祁寒声音低沉而又醇磁:“我让他们走了,星风,听话,把刀放下。”
沈星风眼眶通红,修如梅骨的手指轻颤颤抖,他盯着肖祁寒,声音嘶哑:“你也走。”
肖祁寒立在原处,一声不响的盯着他看。
沈星风把刀尖刺入自己细弱的脖颈里,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尖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脚边。
肖祁寒大惊,“好!好,我走,你别伤自己!是现在就走。”
他往回退了好几步,见沈星风始终攥着那把匕首,戒备满满的看着他,最终皱眉转身离去。
沈星风缓缓的松开了匕首,他像是一只脱水濒死的鱼,浑身湿漉漉的,整个人虚脱无比。
温觉扶住了他。
“星风……”
沈星风的脑袋一点点的靠在了温觉的肩膀上:“为什么啊,我没杀人没放火,为什么就一点活路都不给我……”
温觉用手帕按住了沈星风冒血的脖子。
他和沈星风并肩坐在台阶上,“他还会来找你的。”
温觉看着沈星风苍白的脸:“你要怎么办?”
沈星风攥紧了每一根手指,咬牙:“我就是死,也绝不和他回去。”
他保护不了自己。
偌大森严的宁渊侯府,压根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不相信肖祁寒了。
从他用自己去换沉钧的平安的那一刻,他对肖祁寒年少所有青涩,浓烈的欢喜,都消失了。
温觉盯着沈星风的侧颜,道:“你有办法逃出他的掌心吗?”
千方百计才重新找到沈星风,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
沈星风摸了摸脖子上热辣辣的伤口,眼神沉了沉:“总会有办法的。”
左不过,还有死这一条路。
温觉看着沈星风,沉默着拧紧了眉头。
当天夜晚,温觉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星风一个人在屋里辗转反侧,他清晰的听见有一双脚步在他的门口停下,然后又逐渐远去。
他披着衣服下了地,推开窗户往外面看——
肖祁寒坐在廊下,正灼灼的看着他,他的脸色尚且平静,但目光闪烁,有着说不出的狂喜。
见到沈星风,他旋即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解释:“我不进去。”
沈星风把窗户重新关上,落了锁,然后又跑去把门锁好,然后把桌子用肩膀用力的抵到门口,死死的卡住门。
然后他脱了鞋子,爬上床,把匕首抽出来,紧紧的握在手里,蜷缩进了墙角。
他害怕肖祁寒。
这个他年少曾经爱的炽烈的男人,如今带给他的,只有浓浓的恐惧。
沈星风就这样握着刀,一夜未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