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迎着风,宽大的T裇下摆被风撩起,布料若有若无探向她的指尖。
明明不烫,却让她触手反射般退缩。
绕过三中和暗巷,是一个漫长的下坡。
沿途有背着背篓的妇女叫卖栀子花,一点撩人的香扩散在晚风里。
“坐稳了。”许惩说。
“嗯。”
自行车沿着长坡向下,周围的一切都在黄昏的色泽里被拉长,像是沉进了蜜色的酒,只余下咫尺间的感官,在遥遥的模糊里,清晰再放大。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能看见许惩冷白肤色的后颈,修剪得很短的发茬;
嚣张的黑色耳钉流转着微光。
风声里,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铮响。
许惩的自行车前座有盏小灯亮起。
忽明忽暗,像是六等星,却有变幻的七彩光。
“好漂亮。”她不由得赞叹。
“我做的。还拿过奖。”许惩的声音顺着风零零碎碎地传来,“骑得快就会亮,我以前很喜欢从这里冲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多载了一个人,他会骑得更快,冲过漫长坡道的尽头和横向的废弃铁路,张开双臂握住风。
乔方语甚至不用费心勾勒,就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少年像是翱翔的鹰,自由,肆意,洒脱。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我以前也很喜欢在这里。”乔方语用许惩听不见的声音说,“或许更早以前——”
我们就曾经擦肩而过,共享过同一片暮色与星空。
自行车停下的瞬间,乔方语回头望向朦朦胧胧的坡道。
——黄昏、傍晚、摇摇晃晃的车灯。
那幅她迟迟拿不出手的色彩画,好像忽然有了一点天启般的灵光。
-
许惩一路将她送到了弄堂口。
意外的是,奶奶就在不远处等候。
见她平安无事到家,奶奶牵着她的手絮叨,又一起吃了晚饭。
一盘炒豆芽,几块豆腐炖碎肉。
旧电视里喑喑哑哑放着新闻联播,方芳似是犹豫了很久,才问:“阿语,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就诊室的门常年不关,她听到林医生说,乔方语那张黑卡,里面的钱“比她几年来花的都多。”
她只是一个没用的老太婆。
不值得她的阿语为她牺牲什么!
闻言,屋内寂静一瞬。
乔方语放下筷子,鼓起勇气望向将自己养大的奶奶,低声说:“他叫许惩。”
方芳神色仍旧紧绷:“他怎么样?”
“他是个很好的人。”乔方语说,“有时候喜欢说反话,但他对谁都很好。帮了我很多忙,还在学校里维护我。”
乔方语眸光清亮:“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单方面把他当作,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或许比朋友还要特殊一点。
林医生和唐欣雅都是她的好朋友。
但她不会对林医生心跳加速,也不会害怕和唐欣雅对望。
好像只有许惩。
只要他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于是整个世界的风,都染上了少年的味道。
第10章
临近六月,南城的天气更闷热了些。
高三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地搬出画室,橙色的夕阳落进室内,安静而空荡。
乔方语坐在画室的一角,缓缓放下画笔,退后几步,最后一次审视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
没有问题。
这是她目前能力下,最完美最流畅的发挥了。
乔方语微微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她起身走到窗边,使劲抻了抻手臂,酸痛的肩背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为了完成这幅画,她已经接近一天没有休息了。
画布上的颜料还没完全干透,线条的轮廓清晰,笔法干净老练,用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大胆和跳脱。
画面中央是一条长长坡道,自行车沿途向下,暗调的低饱和色彩交融成昏暗的暮色。
自行车灯却延伸出一道七彩光桥,连带着整片天色都亮起,像是被掀开了潘多拉宝盒一般,绮丽的星辉与极光交织在晶蓝的天幕上。
就好像是,这车座上的小小两人,要顺着彩虹桥向下飞驰,逃离庸常琐碎的现实,一同私奔到流光溢彩的梦境里。
画布的角落用铅笔写着作品名:《私藏》。
他是她想要偷偷藏起来的秘密。
天色渐沉,乔方语活动了下身体,打算等颜料凝膜,就赶快回家给奶奶做饭。
从二楼窗边向外望,不远距离,就是学校的旧运动场。
南城三中是老学校,前身是南城市艺术中学。后来改制扩建,招了更多文化课的老师学生,还建了一座新体育场。
但对不少人来说,露天的球场总归比室内更来劲。
方才作画时,乔方语就听见外面传来的络绎不绝的篮球对垒声了。
高一高二的野生篮球队正在对抗,战况胶着。
正巧两队新开一局,乔方语好奇地看过去。
“正反!”硬币抛起。
“正!”
“高一开球!”
高一队伍的前锋是一个体育生,人高马大,连推带搡,抢球极快,定投准度也高。
几个连续的远距三分拉开分差,而后高一队愈战愈勇,率先抢下第一局。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