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皇上。”霍渊艰难起身,眼底近乎哀求。
“不要违拗朕。”宇文恪冷冷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说,这句话在今后的日子里,霍渊听到过无数次。
霍渊推开门,脑中拼命思索,企图在绝境中寻找哪怕半点转机。
“渊哥哥,你来了。”宇文惟超然物外,一手抱着锦盒,一手伏在绳上,正坐在东宫的大树下轻荡秋千,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只香炉,孤零零插着一根香,已经燃去大半。
宇文惟的目光落在霍渊右手的长剑上,心下了然,轻笑道:“皇上让你来杀我?”
“是。”霍渊垂眸,不敢去看好友的眼睛。
“我早知道。”宇文惟的语气竟带着些骄傲,得意自己猜到霍渊的来意。“渊哥哥,你过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霍渊刚迈步,只听门外一阵忙乱,似乎又有一派势力带兵闯入长安宫,正与宇文恪对峙。
“宇文恪!”一个老者声如洪钟,霍渊辨认出那是太子1党的核心人物李守亮,与宇文惟的母亲是本家兄妹。“你竟敢篡夺太子殿下的王位自立为王,先帝尸骨未寒,这身龙袍你也配穿!”
太子1党人支持李老的话,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阵阵声讨宇文恪。
铁剑出鞘,铛铛作响,霍渊快步跑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正能看见双方对峙的乱象。
“渊哥哥。”宇文惟又唤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霍渊迅速跑到太子殿下1身边,将他从秋千上拉起,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殿下,太子1党与宇文恪斡旋,虽然胜率稀微,却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后山有一条路通向虢夫人的桃花殿,你从那里离开,出宫后向北出城门,连夜离开长安,这是最后的机会。”
眼下宇文恪分1身乏术,霍渊隐隐看到希望,或许有机会放走宇文惟。
霍渊不顾一切拉着宇文惟跑到后门,正想翻墙而出,宇文惟阻止了他。
“来不及了,渊哥哥。”他叹了口气,看向将军,眼底满是遗憾。
“什么?”霍渊不明,反而催促,“殿下快些,太子1党人撑不了多久。”
“宇文恪从来都会做两手准备,”宇文惟淡淡一笑,“无论你听不听他的话,我都得死,绝无生路。”言毕,指了指那只香炉,香火已燃尽,很快将熄灭。
“一杯毒酒,一炷香的时间,这是皇上对我最后的施舍。”宇文惟苦笑一声。
霍渊恍然明白,在派他来之前,宇文恪已经赏赐了毒酒,保证宇文惟必死无疑,而霍渊只不过是背锅的借口,让皇上洗清谋杀手足的罪名。
“有很多话我想亲口对你说,看来是没机会了,还好我已经写好了。”宇文惟刚要抬手,腹中一阵痉挛,毒酒发作,倒在地上。
皇上赐了最烈的断肠酒。而那一炷香,刚好燃尽,悄然熄灭。
“殿下!”霍渊扶起他,宇文惟大口大口呕着鲜血,血流顺着地砖缓缓流淌,染红院中草木。
“杀了我!”宇文惟拼尽全力,巨大的痛苦让他神智模糊,死死攥着霍渊的衣领,“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泪水混着血水,宇文惟经历此生最大的苦痛,生生感受五脏巨裂,肝肠寸断。
“杀了我,好疼,快杀了我。”宇文惟一张嘴就是一口血,霍渊扶着他的双手上早已沾满鲜红。
“求求你,渊……求求你…”宇文惟伸手去够他的剑柄。
霍渊手足无措,双手颤抖,眼睁睁看着挚友痛苦扭曲的脸,什么都改变不了。
“渊哥哥……”宇文惟整张脸疼到变形,前胸衣襟之上,浑身浴血。
此事已无转圜余地,这是宇文恪的运筹,绝无失误。霍渊拔出宝剑,冲着宇文惟的心口捅去,准确无误,一击毙命。
宇文惟的身体渐渐软倒,终于死去,脱离断肠毒酒的折磨,一直到死怀中都还紧紧抱着锦盒。
霍渊浑浑噩噩,想要抹去脸上的血痕,一抬手才恍然明白,自己的双手不再干净,沾染鲜血,满是腥臭。
第77章
听到这里,小狼崽子心疼地伸出手,摸了摸将军的脸庞,霍渊微微偏头,轻轻咬住他的指尖,继续回忆。
“宇文恪!”李老愤怒地嘶吼声又响起,“你背信弃义,噬主谋逆,天打雷劈,人神共愤!”
宇文恪不知说了什么,只听李老又喊道:“你今天若是想登基,先拿出先帝传位于你的遗诏,向我们证明。”
外面陷入长久的安静,太子1党人等着宇文恪拿出遗诏服众,双方兵戎相见,对峙许久。
许久,宇文恪冷冷道:“我需要向你们证明吗?”
风云变幻间,场上局势逆转,无数身着黑衣的禁军死士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几百人走起路来竟悄无声息,俨然一体。
禁军将太子1党人团团围困,李老一众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宇文恪,你……你竟敢私养禁军,这是杀头欺君的大罪!”李老瞪大眼睛,颤抖看着周围铁光冷剑,面若罗刹的禁军。霍渊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一阵恶寒,这些禁军都是宇文恪亲兵,要做到如此程度,必定要训练十年有余,那就说明,在宇文恪还在当三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豢养自己的门客死士,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一个年少的皇子是如何私养军队又能躲避皇上通天耳目,那就不得而知了。霍渊只是明白一个道理,以宇文恪的城府和手段,在场之人皆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