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本以为花河会跟他一起议论,谁知小兰王从刚才起便不对劲,冷着脸,一言不发。
霍渊抬眼间注意到小狼崽子的神情,心下了然,他或许是从如今蒙洛匍匐在地,挣扎求生的模样中,看到了曾经在风雪中,跪拜入长安请降的自己。
宇文恪舔舔嘴角,说的云淡风轻,“你看,违背朕,就是这个下场。”
呜呜呜……
殿上传来小声啜泣,是常王的小儿,只有四岁的小男孩,被那凄厉的长鞭吓破了胆,实在忍不住抽噎。
常王妃吓得面如土色,狠狠捂住孩子的嘴,低声喝道:“不要出声!”
众人都不敢言语,大殿上安静的只能听到孩子极力克制的哭嗝。
“继续,别扫兴。”最后还是宇文恪摆手,乐舞响起,宴会继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河的脸色越来越差。
从宴会开始,蒙洛的王室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间久了,老人坚持不住,众人眼睁睁看着蒙洛近耄耋之年的老人晕倒在地,也不敢多言。侍卫七手八脚将老人拖了下去,毫不留情。
“我出去呆一会儿。”花河对铁图说完,借口酒醉离开宴会。
宇文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对霍渊笑道:“看来那毛头崽子吓坏了。”
霍渊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花河一个人在宴会外的花园逛游,手脚冰凉。蒙洛是前车之鉴,时时刻刻提醒着小兰王,如果柔北输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父王母后,他心心念念的族人都将被压往长安,丧失尊严,受尽折磨,为失败付出无上代价。
少者,老者……草原子民,又有多少将死在宇文恪刀下。
而这千千万万的生命,全都系在十几岁少年的肩上。
“这就吓坏了?”一个陌生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第64章
小兰王吓得一激灵,回过头,正见一位王公站在树下,挑眉看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儿。
“你是?”花河歪头,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男人笑笑,“你小子竟然不认识我,我是安乐公啊,皇上的亲叔叔,这是我儿子,宇文桑。”
原来这就是那位疯疯癫癫的安乐公,小兰王细细打量,并未发现异常,与传闻中疯癫无常的形象大相径庭。
“哥哥的眼睛怎么是橙黄色的?”宇文桑伸出小手,扯扯父亲的衣襟,“像黄金一样。”
安乐公颇有耐心,温声解释道:“哥哥不是中原人,所以眼睛的颜色才跟我们不同。”
桑儿仍觉得新奇,悄悄觑着花河,观察他完全与中原人不同的相貌。
花河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乐公嘴角一瞥,“没什么意思,看你脸色不好,被我那好侄儿吓坏了吧。”
花河没否认,静静瞧着他,不知对方突然与他搭话是何意。
安乐公见他不答,笑容更大,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只是折磨俘虏而已,他更可怕的地方你还没见识过呢。”
说完这句话,安乐公抱着桑儿咯咯笑起来,笑声刺耳,直往人脑袋里钻。花河看着安乐公的眼睛,浑浊而呆滞,口中发着呓语,模糊不清。
桑儿伸出小手安抚着父亲,动作熟练,安乐公每次发疯都是这样的状态,从清醒到迷糊,没有任何征兆。
花河皱眉,后退一步,问道:“你们不回去吗?”他指了指晚宴的宫殿。
“哈哈哈哈哈咯咯咯……”安乐公将桑儿往怀里抱的更紧,表情狰狞,半笑半哭,凑近道:“不回,不回,宇文恪要杀人啦,桑儿还小,不能让他看见,不能!”
说话时安乐公瞪大眼睛,像是刻意吓唬小兰王。
花河嫌弃道:“你疯了吧,今日是宫宴,各国使臣皆在,他怎么会大庭广众在殿上杀人?”
安乐公又咯咯笑起来,带着些嘲笑的意味。笑够了,突然凑到小兰王耳边,热气喷到脖颈上,弄得花河一阵难受。
沙哑地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宇文恪连自己的兄弟手足都能杀,杀尽天下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呢?”
花河愣在当场,回神时候,安乐公和桑儿早已不知去向。
小兰王浑浑噩噩回到宫宴的殿前,无意惊扰旁人,所以特意选择从层层帷幕的后门回去,这里是宫女布菜的地方,此刻人人忙乱,没有人注意帷幕后的他。
宇文恪的声音响起,花河停下脚步,站在暗处观察着宴会。
“听闻蒙洛男子擅长一种旋舞,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常王在此表演,也给朕的宾客助助兴。”宇文恪声音平缓,无论何时都带着些慵懒与不屑。
蒙洛的王室听闻此话,神情俱变,让他们的常王殿下当众表演舞蹈,简直奇耻大辱。
众人屏息,看着常王如何抉择,此刻的常王汗如雨下,跪的艰难,死死咬住嘴唇。
“好……好。”常王慢慢起身,“献丑了。”
他的后背上还有刚才鞭打的伤痕,衣服撕裂开,伤口随着动作流下鲜血。常王人过中年,体态臃肿,站在堂上表演舞蹈,如跳梁小丑,滑稽可笑。
宇文恪竟被逗笑了,笑容阴恻恻,拿着酒杯的手不住颤抖。连清看得勉强,似是不忍,于是低头装作吃菜,沿光不为所动,正责怪侍女弄湿了一块桌布。花河探出头,发现宇文恪身侧的位置空了,霍将军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