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43
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别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重影,只有那红色是唯一一抹明亮。
褚辛滚了滚喉结。
他说他未曾喝过修士的血液,那是谎话。
一个四处流浪讨生活的半妖,怎么会有钱买得起供半妖食用的血制品。
维持生活必须、让他的灵力得以运作的血,都是从对他意图不轨的人身上得到的。
很脏,很臭,每回喝下,等身体吸收那些血液,他都忍不住抠着喉咙,想将那些血吐出来,吐干净,一星半点血腥气味也不要留下。
褚辛想,他大概是饿昏了头,竟然觉得云笈的血不一样,竟然能从她的血液里嗅出香甜的气息,有了将她的血认作美味珍馐的念头。
要知他刚才还恨不得掐死她!
他确实是饿昏了头,竟不知不觉用剩下的力气支起身体,想要向云笈走去。
“殿下!”
有人慌张地呼唤着云笈,向此处跑来。
这声音猛地将褚辛拉回现实。
春桃从他身旁跑过,直奔云笈而去。
然后是夏霜、秋蝉、许多村民,还有他见过的农妇和女孩。
就连那只蠢笨的乌鸦妖,也向着云笈飞。
凌乱的脚步与他擦肩而过,有人撞过褚辛的肩头,他险些被撞倒,又稳住身形,沉默地伫立在原地。
“殿下,您有没有事?”看见云笈身上的血迹,春桃嚎啕大哭,“您……您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痛不痛?我给您包扎。”
云笈被簇拥在人群中,春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人身上都有伤,云笈却笑了出来,在嘲笑春桃哭得太慌张。春桃一腔内疚担忧散去大半,抱着云笈嚎啕。
褚辛想,云笈大概的确没有多少力气,脏得要死,还有空笑别人。
明明她的声音已经小到他快听不见了。
只能看见她笑得傻乎乎的。
他倏尔想起那个诡异的梦。
在欢庆的夜市上,他看着云笈高居露台,挽着男人的手,随人群言笑晏晏地离开。
豹男问他:“那可是青云的六公主,你难道不想跟她走吗?”
褚辛以旁观者的意识冷笑着,想道,为何要随她走?云笈若是真像那般放过他,他求之不得。
可在那个瞬间,他却被另一股情绪击中。
一股强烈的,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情感。
他甚至分不清楚,那感受到底是来自于这荒诞不经的梦境,还是源自他心底深处。
就在那一刻,那股阴暗的,复杂的情绪使冬夜的风更加阴凉,使他浑身的伤口愈发疼痛——
褚辛想,他如此低贱劣等,脏污发臭,食道流淌过肮脏的血液,衣袍下藏纳被鞭笞殴打的淤青。
而云笈,她高居明镜台,衣袂似白羽,一尘不染,用那么一句话、一个字,就能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云泥之别。
可躺在泥地里的他,不想随云笈身后。
在看见她笑容的那刻,只想将她拽下神坛,狠狠地、狠狠地拥抱她的骨骼,打破她的圣洁高贵,让她与他同样滚在泥地里,看她跌落破碎。
那是一瞬间划过他脑子的念头,阴暗扭曲似毒蛇。
伴随着惊雷一样的破坏欲。
那个念头让褚辛觉得荒谬,在意识到它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将它甩在脑后。
却在现在,此刻,又不合时宜地想起。
人们簇拥着云笈,欢笑着高呼云笈的名姓。
褚辛相隔数尺,在静谧的角落当个旁观者。
他摸了摸自己翕动的鼻尖,来自云笈的血腥气味始终盘桓着挥之不去,使他越发饥饿难耐。
邪恶的欲|念与鲜血的腥甜相交,从骨髓里勾出致命的渴望与暧昧。
——该死。
体力已经达到极限,褚辛腿脚发软,意识倏尔闭合,陷入黑暗中。
春桃和夏霜搀扶着云笈从相柳残骸上走了下来:“殿下,您要不要吃点什么,需不需要药,我现在就去买。”
云笈摇摇头。
现在她只有荧惑境的修为,使用阵术对身体负荷太重,虽说已经取胜,终究还是勉强了些。
太累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洗干净身体,好好睡一觉。
不知褚辛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她也以血做引,吸引了阵法对用阵者的大部分压力,但现在褚辛的确不如前世,她不敢保证自己真的没有伤害到他。
她支撑着困倦疼痛的身体,寻找褚辛的踪迹,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
忍不住想,褚辛难道是跑了么?
羽书令上的魂锁术只能使用一次,若是他在此时离开,她没有法子再将他绑回来了。
夏霜拉起云笈的袖子,小心地查看云笈的伤口:“也好,先回去休息吧,我为您处理伤口,晚些回到宫中,再请那位医工给您看看。”
她小心翼翼,但是云笈手臂上多了不少浅浅的划痕,她还是不小心碰到。
没等云笈喊疼,夏霜自己就被吓了一跳,心疼地往云笈的伤口上呼气:“殿下,疼吗?”
然而云笈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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