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默的,懂事的,温和的,乖顺的……
去他的!
这些伪装尽数撕裂,都化成朝着云笈的怒吼:
“白痴,跑啊!”
云纹长靴踩在阵法边界,褚辛在狂奔中,看见那血红的符文之后,云笈终于动了。
云笈猝不及防揪住丁耀德的后领,将他迎空抓起。
身姿灵活,哪里像被束缚了住。
丁耀德苍老的脸庞在惊讶中扭曲。
她还能动?
山神大人说过,这阵法能束缚布阵之人,她为什么还能动!
馒头包子从篮筐里掉出来,打在丁耀德身上,丁耀德悬在半空,被腾空的馒头砸住眼睛,看见云笈的半张脸。
唇红齿白,笑得肆意嚣张。
丁耀德骤然想起这些年来打探到的,有关云笈的鸡零狗碎的消息。
他们说,青霄山的六公主是横着走的小霸王,笑起来准没好事,笑得越甜,事情越大。
这算甜吗?
他当然来不及分辨。
因为,在看清云笈的表情之前,云笈已经将他大力一扔。
“老东西,下去吧你!”
第19章
丁耀德就这样没入阵法中。
半条腿瞬间被泥土吞没,猩红大地啃食着他的肉|躯,他不由得发出鬼哭似的哀嚎。
吸收了新鲜血肉,阵法已经完全启动。符文越来越密集,虬结缠绕,化成比百年巨树更为庞大的黑红色身躯。
那身躯上就这样长出一个裂口,从里伸出数条黑色的泛着血光的触角,将地上的老叟继续吞吃入腹。
丁耀德还留着半边身子,嚎叫着:“大人,山神大人……不,不要,不要啊!”
云笈冷眼看着丁耀德被吞噬殆尽:“味道如何?”
正在她头顶,从那团巨大的、高达几十米的黑红色身躯上,传来混杂着男女老少不同声线的诡异声音:“太老了些。”
云笈嘲笑道:“好好咽了吧,别人好歹对我有些忌讳,这老头又帮你改阵,又做你的狗腿子,真是爱惨了你,没准比其他人更有营养。”
她话里夹枪带剑,那怪异的声音震怒,变得尖锐无比:“你这般口齿伶俐,等死在我手里,我定要首先撕烂你的嘴!”
云笈毫不畏惧地与它对视:“哦?你输给我九次,难道第十次就能赢?”
她一字一顿,念出所谓“山神”的名姓。
“相、柳。”
小雪如絮,土地之上,血红色的符文还在流动着,它们逐渐凝为实体,和浇灌土地的鲜血共塑反射光线的润泽的黑红色鳞甲。
在巨大到几乎能够蔽日的身躯上,九个硕大无比,以至于能看见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毛孔的脸,都将目光凝聚在云笈身上。
那些巨大的面庞都缺斤少两,未愈的疤痕中是绯红色沾血的脸肉,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相柳弯曲着脖颈,九首与云笈靠近,巨大的唇舌每说出一个字,气息都与云笈更靠近一分。
“什么时候发现的?”
扬沙飞雪中,怪物和少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善与恶。
黑与白。
巨大与渺小。
血红的天幕将云笈的眸光也染成红色。
在意味着疯狂与杀戮的血红下,她持剑伫立,衣裙与剑锋白若霜雪。
这张年少稚嫩,从来张扬任性的脸,这时竟是冷静的。
云笈向阵法外斜乜一眼。
在那里,还有不少凡人未能反应过来。
不是每个人都认得相柳。哪怕是从前对“山神”坚信不疑的笨蛋,听见相柳的名号,也不敢相信自己供奉的竟是传说中的上古异兽。
夏霜和秋蝉掐着护身法决,带着村民退远。
相柳道:“我的伪装没有任何疏漏,你不该先入为主认为我还活着。说说看,为什么?”
笨蛋。
当然是因为上辈子见过你卷土重来的样子啊。
云笈半步不退,镇定道:“这地方从前民智未开,若不是我恰好发现被扔在山上的‘贡品’,现在他们还要每年往山上送去少女,供奉所谓的‘山神’。”
“当年那个‘山神’跑得够快,没让我们捉住,可也留下了鳞甲碎片。”云笈说,“只是一块不全的鳞片,没人辨得出来那是什么,直到多年以后,你以真面目重现人世。”
她剑指九首中的一个:“若我猜得不错,他们供奉的正是你九个脑袋中的一个。”
剑锋所指之处,相柳那张血肉模糊的、巨大的少女脸蛋弯着眸,以妩媚的声音桀桀怪笑:“是我,那又如何?”
阵术外,不能言语的农妇抱着惊慌恐惧的小孙女,含泪的双眼看着云笈。
秋蝉拉起她的手:“走远些,这里不安全。”
农妇将秋蝉的手挣脱开,指着云笈:“啊、啊!”
小女孩慌得直结巴:“奶、奶奶说,殿下还在里面,她不走。”
秋蝉结阵,强势地将农妇和女孩往后推,严肃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受伤了,要她再救你一次?”
农妇动作一顿,喉中发出动物一般可怜的呜咽。
“走吧,走远点。”秋蝉说,“她会没事。”
农妇松开手,三步一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带着女孩离开。
“三十几年过去,你早就走得没影了,这里依旧没有几个女人敢出门。没了你的暗中协助,这些年,陶家村越来越穷,连男人都跑得不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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