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接引的村民穿着最得体的衣服,稍显紧张地对云笈伸手,要扶她下车。
褚辛淡淡地在一旁看着,等着他被云笈拒绝。
然而下一秒,云笈从车里探出头,自然地扶着青年的手下车。
褚辛:“……”
他死死盯住青年和云笈短暂接触的那只手。
这只手只能算作干净,手指粗壮,皮肤粗糙,连傀儡人的皮肤都比他的好看数倍。
而那张只能算端正的脸上漫起红霞,甚为不好意思,更殷勤地领着云笈往里去。
那边是提供给女客的住处。
云笈说了,他不用跟。
哦,云笈嫌弃他,倒是不嫌弃别的人。
感受到气压不太正常,接待褚辛的村民小声道:“公子,要现在去客房吗,还是再晚些?”
褚辛缓慢地移开阴森目光:“现在就去。”
云笈端坐镜前,挨个取下头上的饰品,对夏霜吩咐:“窗户和房门都关好,再在房外做好结界,不许其他人进来。”
夏霜为她收好披帛饰品,取出简练的裙衫摊在床上:“自然的,结界已经布好了,只有我们几个能够进出。”
云笈随手挽了个更为简洁的发饰,透过铜镜看夏霜:“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说罢,夏霜忽然多看了云笈一眼。
云笈换下繁复的衣裙,看了回去:“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夏霜把她换下的衣服抱在手里,呲牙笑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您好像突然长大了,比以前有主意,胆子也更大了。
“至少放在以前,您定不会缺席二殿下的庆功宴,也不会放着封赏仪式不理会。”
只是对那个半妖,还有些孩子气似的。
这句话夏霜没敢说。
云笈抬了抬下巴,露出个稍显臭屁的笑容:“成熟些不是更好么。”
这笑容一下将云笈拉回了往常的水平,夏霜没眼看了,摇摇头,帮着云笈一同更衣。
为云笈披好外裳,夏霜道:“不过殿下,有一件事我有点好奇。”
云笈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什么?”
“您背后的这个,是什么时候印上的?”
背后的印记?
云笈把扣在发间的手指抽了出来,挽起垂落在背后的长发,扭头问:“我背后有印记?”
她从小到大,从未有在身上印任何纹路的习惯。
“是啊,上次从南山境回来后就有了。”夏霜拿了铜镜在云笈身侧,帮她照着后背。
云笈拨下内外衣裳,扭动肩膀靠近铜镜,背后的印记展现在眼前。
在靠近心口的位置,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彼岸花。
第16章
门窗紧闭,云笈闭眼盘腿坐在床上,两手掐诀,鹤翎正漂浮在她面前。
这把神剑通身雪白,剑格中微微泛着红光,以红光为中心,数道半透明的红色光线缠绕在鹤翎剑体上,像是捆绑鹤翎的锁链。
这些牵引阵法的红线不时变换着缠绕方法,红线越往外颜色越淡,到了靠近房梁的位置,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鹤翎是渡厄阵的阵眼,云笈正在用它对阵法做最后的调试。
两名侍女守在房门前护着结界,不让任何人接近此处。
良久,鹤翎上终于发出铮然鸣音。
云笈睁开眼。
缠绕鹤翎的红线已经固定不动,似钢丝一般牢不可破,在她的命令下转瞬化为透明,隐匿在空气中。
鹤翎重新变回羽毛,落在她手中。
“可以了,结界不用撤,你们回去休息吧。”
夏霜和秋蝉应了是,门外的最后一点人声也消失不见。
忙到此时已经深夜,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云笈把鹤翎放在枕边,躺了一会,翻来覆去没有睡着,总觉得心头被人挠着痒。
于是下了床取来铜镜,扒开衣服,凑在灯火旁使劲往背后看。
那朵彼岸花依然印在她心口的位置,还未绽放,依然娇艳美丽。
云笈取了巾栉,沾了水往上面擦。
擦不掉,鲜红的花苞沾着水珠,一点变化也没有,甚至更似活物。
她早该想到的,距离从南山境回来都过了半个月,洗了十几次澡都没有洗掉,这个印记根本不怕水,也不受澡豆影响。
想必不是一般的印记。
若只是个图案还算好的,就怕上面连接着什么法术,不知不觉要了她的小命。
云笈狠下心,咬破食指,在半空以血画符。
修士的血液比朱砂更好用,既然要试探此为何物,不如一步到位。
血液写就的暗红符文受她指示,拧成一条线,直攻那朵彼岸花而去——
无事发生。
符文连接彼岸花的瞬间,她附着在符文上的灵力像是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云笈费劲地扭着腰背,拿着铜镜往彼岸花上看。
花朵依然没有任何异常,只有一点发烫。
她拉起衣领,气馁着拿着铜镜躺倒在床上,有些恼。
过了一会,若有所思地透过衣服抚摸着彼岸花的位置。
传言彼岸花开不见叶,长在忘川河畔,是逝者赶赴轮回路上唯一的风景。
而她的确死了一回,算半个逝者。
既然此物是从南山境以后才出现在她身上,难道说,是她再世重来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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