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杜松生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之人。
“祁副统领应当知晓,我与大将军乃是幼时至今的结拜兄弟,想令我背叛她,不得不说,有几分天真。”
祁冲笑了笑,“杜大人久居官场,太子禁足后朝堂上的众臣都有自己的打算,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朝廷平乱的大军不过三个月便被击垮,京师大营又能坚持多久呢?”
见对方不应声,他继续说道:“大将军是猛将不假,可并不是人人都如她一般。我干脆与您说分明,此番前来是先礼后兵,您若不同意,那您的家人便不必再出府了。”
祁冲拍拍手,他身后的将领大喝一声,院中内外立刻涌进几批士兵,将整个杜府围了起来。
“太子大势已去,仅凭黎遥君一人力挽狂澜,您愿意,那满堂的文武百官也未必愿意。”他抬起右臂忽地挥下,士兵举刀抹向一名家丁颈间,家丁惨呼出声,身子晃了晃便栽倒在地上。
杜松生双眼惊惶,迅速站起道:“你为何杀人!”
祁冲不以为意地笑笑,“杜大人,这次只是个家丁,下次就是您的家人。何去何从,您此时心中应有决定了。”
“你!”杜松生怒极,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吏部的事情是其次,您当先要做的,是劝说黎遥君不要再与信王殿下作对。她若愿意归顺,殿下定会厚待。”
祁冲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杜松生静坐在厅中,望着院内惨死的家丁和积雪上刺目的斑斑血迹,眼里尽是茫然。
出了杜府,祁冲便带人来到天牢强行将段寻释放,官员与狱卒皆知大襄即将变天,全都不敢出言阻拦。
“多谢祁副统领。”出了大牢后,段寻欣喜道。
“要谢就谢信王殿下。”
“是是是。”段寻连声附和。
“殿下说了,冯云堂的毒用了有些日子,你明日就去东宫盯着,看看太子如何了。”
段寻想了想,问:“下官还能进得去么?怕是太子要提防下官的。”
“当然能,东宫卫戍都已替换成了我的人。”
“那……冯云堂的事……也就是说,他的兄长冯云史也投向信王殿下了?”
祁冲回道:“冯云史尚不知晓这件事。殿下本无意着眼冯家,冯云堂见太子失势,想为冯家另谋出路,既然送上门来,岂有不用的道理。”
“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太子?太子一死,殿下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祁冲的脚步忽然停下,侧过身皱眉道:“直接杀了,不就让殿下背上了手足相残的骂名?真当史官吃干饭的?枉你爹曾是户部尚书,这脑子可真不像有这么个爹。”
段寻连连点头,强按下心里的不满,应道:“祁副统领教训的是。”
寒风骤起,远方的皇城上空乌云密布,整个天空仿若要塌下来,厚重密集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东宫倾轧而去。
行人纷纷驻足仰头望着这异常天象,片刻讶异后便各自匆忙返家,这天气或许马上就有暴雪,不能在外久留了。
第72章
第二日入夜,杜松生来到将军府,黎遥君发现他面色不同往常,话没说几句便有意劝自己放信王入城,且卓青并未跟在他身边,随行的反而是一张陌生脸孔,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依杜松生的性子,此举太过反常,她眼神锐利看向对方,缓缓道:“是不是宁怀持有了你的把柄,抑或是以什么事情相要挟?”
杜松生看了看身后之人,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圣上重疾缠身,太子精神萎靡不振,咱们该考虑考虑将来了。”
黎遥君盯着那人,说:“战事如何发展尚无定论,宁怀既然选择现在谋反,在我这里,他便再也不是皇子。一个串通胡人的逆贼,不配让我效忠于他。”
杜松生极力相劝直至深夜,料想到不会一次见效,便暂时回府。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连日大雪,他依然每天夜里赶去将军府,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得不做违心之事。与此同时,洧汋反军于京郊外一百里处扎营,天气寒冷,因江南士兵极少经历冬日战事,反军将领便令军队原地等待开春气候回暖。
腊月廿九,杜松生又一次赶来,之前的话语几近说尽,他无奈之下只得搬出黎遥君的夫人,却未曾想再度被黎遥君以将军府和昭华公主的关系给堵了回来。
两人正说着,书房外传进敲门声,林轲的副将苗辰前来,道京郊大营抓到一名自称是信王手下的细作。
黎遥君命他去寻官刑的行刑之人陈节,着以酷刑拷问。这个命令使杜松生心头发凉,虽是自己的兄弟,可却不知她何时变成了这番冷酷模样。
腊月三十,将军府上下一派繁忙,家丁丫鬟不时往返于厨房和内院,院子里响起烟花爆竹声,燃尽的火药残痕不均匀地分布于地面。黎遥君站在书房内望过去,心道,若大襄有火铳和火炮就好了。
全小六掸掸身上的雪,从外边走进来说:“爷,杜大人到了。”
片刻后,杜松生才一进门,便听她道:“年三十也没个消停是么。”
杜松生缓步走向窗边,眉眼看不出表情,他每次来将军府都有祁冲的人跟着,有些话实在无法对黎遥君坦言。
这一晚两人没有再做争论,相较前几日温和许多,先前该说的早就说透,他的心态已于昨日发生了变化。皇帝和太子现今的状况不容乐观,眼看着信王便要继位,当下的时局对黎遥君不利,她若一意孤行,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