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梯到了楼层,几人鱼贯而出,找到萧承宇的病房敲门后走了进去。
萧承宇住的单人病房,脸色和精神都还不错,就是嗓子还不太说得出话,需要输几天液观察一下。
他重新换了一副眼镜,模样温和,见到他们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喜,说不出话就拿出手机打字让他们随便坐。
白殊找了个最边缘的角落坐着观察萧承宇的状态,他不能直截了当的问萧承宇有没有被怪物盯上。
人如果处在恐惧、隐隐不安的状态是能看出来的。
萧承宇说不了话,只能用手机打字但还是很健谈,和其他学生会成员气氛融洽,白殊在一旁静静看着。
萧承宇的状态比起昨天好了很多,昨天白殊看他时,他还一脸失神像是陷入了什么恐怖幻觉里,脸色苍白,但今天他和一般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萧承宇没有被怪物盯上。
他可能只是在某一个时刻恰好引起了那个怪物的一丁点兴趣。
白殊收回打量的视线,一个洗好的苹果突然递到了他面前,抬眸就对上萧承宇含笑的视线。
萧承宇举着手机屏幕微笑。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
白殊拿着苹果沉默了几秒,他和萧承宇还有学生会都不熟,如果没有怪物那一遭,他确实不太可能来探望对方,想了想,诚恳道:“你昨天的样子看上去很吓人。”
其他人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眼神揶揄。
萧承宇喜欢白殊。
这是大半个学生会都知道的事,白殊在学生会不是骨干,就是一个普通成员,但学生会有什么活动都会叫上他,加不加分另说,但萧承宇的心思表现的很明显。
学生会的成员们倒没什么意见,萧承宇很公正,白殊也不争不抢。
而且每次活动或者开会都能看见白殊,也是一件非常养眼的事,连参加无聊会议都有了动力。
白殊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把苹果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我去趟洗手间。”
萧承宇脸上的表情僵硬,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
白殊走出房门,准备去洗手间晃一圈儿,然后以有事为由离开医院。
他刚走到了走廊拐角,就停下了脚步。
前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外套,眉眼淡淡地抬眸望过来,他的眼瞳颜色很深,眼里似乎流动着粘稠黑暗的液体。
那股液体直勾勾盯着人时,足以将任何人卷进那股粘稠里,吞噬殆尽。
白殊脚步一顿,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瞳孔剧缩。
越画屏脸色平静,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隐隐闪过一道流光。
他在遥远的地方闻到了白殊渐渐远去的气味,和那股……熟悉的发.情腐臭味。
他“看”到白殊和那个蚂蚁坐在一起,从学校到医院特地来找他。
蚂蚁和蚂蚁要相爱了吗。
越画屏的表情瞬间扭曲,肌肤下游走的细线像是要爆体而出。
第九章
白殊愣愣地站在原地,脚步像生根了一样难以迈出一步。
不是白殊不想动,而是他的身体僵硬得就像雕塑,身上铺了一层冷硬的石灰。
无边无际宛如海水一样的恐惧席卷而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里的瞳孔骤然紧缩,暴露了心跳过快的事实。
越画屏一尘不染地站在医院走廊,他的周身所有嘈杂的事物都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喧闹和人潮远去,这一方空间里只有宛如死寂般的寂静,和肆意蔓延的恐惧。
他的眼睛,所有裸露出来的肌肤,脸部、脖颈、手背,都有一根根杂乱无序的活跃细线,那些细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那些细线连接着身体,亲眼目睹这一幕,很容易让人产生他的骨骼、肌肤下的血肉组织里,甚至细小血管里充斥的不是血液,而是流动的粘稠细线。
它们一根根支撑起了这幅表面清冷、容貌优越的人形轮廓,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这幅躯体。
白殊的神情有些恍惚,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豆大的冷汗顺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一路滑落到下颌。
一旦产生了这种联想,就像走在看不见的旅途上一脚滑进了深渊。
他的心脏叫嚣着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白殊盯着那些游动的活跃细线,那些有生命的物质,在他的注视下,它们的肆意横冲直撞的动作戛然而止。
时间定格般停下来,紧接着齐刷刷地像蛇一样弯曲,身体支起脑袋看起来。
别对视!!
移开视线!停止联想!
白殊的脑袋发出尖锐的轰鸣,那是大脑在遇到危险时发生的警告,他的意识想要扭头,身体却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白殊甚至不知道他在跟什么东西对视,是他还是它。
恐惧模糊了时间,白殊不知道从越画屏突然出现到现在过了多久,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可实际上走廊空挂着的摆钟才刚刚走过几秒钟而已。
白殊的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痛感感让他瞬间清醒,他不再看那谲异的细线,强迫自己去看越画屏。
哪怕裸露出的皮肤下有涌动的细线,越画屏这张脸仍然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惊艳感,清冷得像簌簌落下的冰棱状雪花,冷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