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池拢着袖子没有吭声，王南枝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有些尴尬。
　　以前戚池经历过什么，王南枝并不知道，只能从戚池的只言片语里推测，但推测出来的毕竟不是全貌，如今想来，戚池或许比她想得还不快活。
　　上一辈子她同样被困在一方医院里不得自由，但至少有父母疼爱，有朋友关心，可这辈子仙尊魔尊都防备她，师尊对她也不是全然真心，好不容易捡来的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孩子，居然还是天道的棋子，她这个反应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王南枝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堵着什么。
　　这里原本只是她的一场梦，荒诞无稽，被她写下来变成一个故事，可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拦了她回家的路，也误了戚池半生。
　　明明这些都不是她的初衷。
　　她伸出手，轻轻把戚池抱在怀里：“再等一等，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兰草香，那是前几天李洲白特意去为她寻来的，是世间少有的珍宝。
　　戚池闭上眼，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太晚了，来不及了，她做不到王南枝这么纯粹，也做不回池芮的温顺乖巧，只能这么不伦不类像个笑话似的留在这个世界。
　　可她又很羡慕王南枝，羡慕她从不曾改的愿望，羡慕她能不顾一切只想回家的勇气。
　　她靠在王南枝肩头，任由疲惫如潮水般漫上来，一重又一重，温吞地将她淹没。
　　就像是那年的白玉京，王南枝也是这般靠在戚池怀里沉沉睡去，做着一个长长的梦。
　　陷入梦境之前，戚池低声喃喃：“如果你想回去……”
　　第98章 忘情
　　梦里一片幽深的黑, 一眼望不到尽头，戚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里，麻木地坐着, 一动也不动。
　　她仿佛被困在那里很久，久到连时间的观念都模糊了, 等她梦醒，人也依旧发着呆，怔怔地看着床上的帷帐。
　　戚从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戚池呆了一会儿, 才伸手握住了戚从云的：“娘。”
　　戚从云长舒一口气：“哪里不舒服？怎么好端端晕过去了？你的元神怎么回事？”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戚池还停在梦里没回过神, 心不在焉地道：“没事, 就是睡了一会儿。”
　　戚从云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我老眼昏花了么，连你是晕了还是睡了都看不出来,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戚池双眼放空：“昨夜……哦昨夜, 是昨天晚上, 昨夜我去渡劫了，差点没渡过去，不过现在没事了。”
　　一句话被她说的颠三倒四，戚从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戚池的额头：“你无相境还未稳固，怎么就到了太清境？莫不是被劈糊涂了？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戚池神情恍惚, 语气也飘忽：“没有雷劫，没渡劫，渡了个生死劫。”
　　戚从云更担心了：“莫不是真的劈坏了脑子，戚池？”
　　戚池：“……”
　　戚池晃了晃脑袋, 清醒了。
　　刚才那个梦着实有点离谱，好像她真的被关在那里了一样, 她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娘，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关的我人都要傻了。”
　　戚从云：“我看你是真要傻了。”
　　戚池抹了把脸，彻底清醒了。
　　还好回来的时候顺便换了身衣裳，不然肯定又要被戚从云拉着问来问去了。
　　她先发制人：“娘我没事，元神也没事，刚才就是有点累，你不用担心。”
　　戚从云明显不信，只是戚池确实突破了，人也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
　　尤其从一尺江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她回来之后兴师动众地处理了好几个人，连凌恒都被她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可戚从云也知道，现在从戚池嘴里是什么都别想问出来了。
　　她摸摸戚池的头：“就算你心里有数，当娘的也放心不下，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些心。”
　　戚池扁着嘴，有些委屈：“我什么都没干。”
　　戚从云：“那他怎么好端端走火入魔了？”
　　戚池：“……”
　　她小心翼翼地胡说八道：“可能……可能是被我和师尊气到了？”
　　戚从云：“那我去看看他。”
　　戚池立马拉住她，老实巴交地垂下脑袋，有些心虚：“娘，我错了，是我做的。”
　　戚从云：“……”
　　她就说么，这么多年凌恒从未有过心魔，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口走火入魔，戚池能有这个本事，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两人再怎么形同陌路，毕竟也还有情分在，就算自己冷眼相待，也不愿意见他困顿。
　　戚池觑她神色不对，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不想让戚从云难过：“娘，我这就……”
　　戚从云却止了她的话：“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你，但有什么事也不该瞒着我，叫我白白惦记。”
　　戚池略有些心虚：“娘你不生气么。”
　　戚从云摸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和之意：“他如何对你我也清楚，你心里委屈，我总不能让你一味忍着。”
　　戚池怔了怔：“……”
　　戚从云道：“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他毕竟是魔尊，还是要紧着自身安危，若是出了事也不怕，娘给你撑腰，管他什么清微天白玉京，还能挡得住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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