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重逢137
她并没有被饿晕过,再不济她也是个修士,哪有被饿晕的道理,这孩子怎么就认准了那天她是被饿的。
一世英名,全毁在这熊孩子手上了。
小石头继续弯着腰找,戚池无所事事,就爬起来在沙滩上堆房子。
她围了个小院,又在里面堆了两个小方块,一个留给小石头住,一个给她住,但只有两间房又觉得不够,就又围了个厨房,围了厨房,又堆花园。
接着是书房,练功房,演武场,客房……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一个浪头啪的拍过来,无情地打碎了戚池的美梦,留下一地湿漉漉的沙子,明晃晃地嘲笑着戚池的贫穷。
戚池叹气。
果然世上最悲哀,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白头,还有她戚池的贫穷。
小石头找得眼睛发疼,兴致也渐消:“看来找不到了。”
戚池敷衍点头:“那就不找了。”
小石头立马摇头:“那不行,好多钱呢。”
戚池:“你就知道钱。”
小石头拉着戚池继续往前走:“除了钱,别的我也不想知道。快找快找。”
戚池懒洋洋地跟着他走:“找,这不是在找吗。”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海滩,瞥见一道清瘦人影,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小石头拉了两下,没拉动她,气的想跳:“怎么又不找了?”
可戚池没理他,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人,小石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前方的人手上拿着个锦袋,垂眸望着海面出神,听见他们两个的动静,便回过身,静静地看着戚池。
四目相对,喧嚣的码头忽然间安静下来,仿佛天地空阒,只剩了他们二人。
戚池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季清,见到他的瞬间脑子便空了,什么想法都没了,除了季清这个人,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她放开小石头,向季清走去,小石头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就好像自己根本挤不进去这两人中间一样,有那个人在,小草好像就不会再看自己一眼。
他拼命拉住她,慌张地阻止戚池,连钱都顾不上了:“小草,别过去,我们不找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戚池被拉住,便真的停了下来,小石头的眼睛亮了亮,可戚池只是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个人是我师尊,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不去见他。”
小石头紧紧抓着戚池的衣裳,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可王姐姐不重要吗?你都没有跟她走。”
戚池轻声笑了下:“我不走,你去旁边等我,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小石头不信,可戚池把衣裳从他手里抽出来,一步一步朝季清过去。
一步一步,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已经是飞奔着过去,可要到他跟前时,她还是停了下来,深深看着季清,行了弟子礼:“弟子拜见师尊。”
季清微微颔首:“起来吧。”
他把储物袋递给戚池,轻声问:“为何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呢。”
戚池接过来,悻悻地道:“不小心丢了,还没来得及看。”
好丢人。
这跟翻垃圾桶的时候被人看见有什么区别,今天她大概不宜出门,先是李洲白,又是季清,面子里子都被丢得一点不剩。
现在再装一次失忆还来得及吗?
季清道:“听南枝说要来寻你,为师便也跟着来了。”
戚池应了一声,道:“师尊费心了。”
按理说见到季清她还是挺开心的,可除了重逢的那一瞬,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两人在拂云楼的时候,也都是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可那时候戚池只觉得自在,现在他们两个不说话,却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或许是因为从前是心照不宣,现在是无话可说。
她把储物袋打开,寻到季清的那个,拿了出来。
里面很空,只有一根五彩绳,很普通的五彩绳,和凡人戴的那种没有区别,没有花里胡哨的编法,也没有季清的元神。
戚池心上一动,问:“弟子不在的时候,师尊也会为弟子准备这个吗。”
“嗯,”季清点头,“每年端午,你不在的时候总觉得缺了什么,闲来无事便编了几根,虽然知道你不会戴,却还是送来了。”
他声音有些轻,轻到被海浪声一盖,就听不真切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些矫情,戚池鼻子有点酸。
这一世过得仓促又荒唐,细数平生,皆是憾事,从没有半点如意,可一桩桩一件件从头再数,唯有那年招摇的山茶树下,她拜季清为师时,是真的存了一丝真心的。
她道:“师尊知道我不会再戴,所以只送来了这一根吗。”
季清轻轻笑了下,目光满是眷恋,温柔地落在戚池身上,戚池牵起他的手,将五彩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其实戚池记得的,这是当年她送季清的那根五彩绳,哪怕季清已经很小心保管,却还是有些陈旧,而且这么粗糙的手法,和季清曾经为她准备的并不一样。
那年他为她摘下五彩绳,默许了她天高海阔的自在,如今戚池又为他戴上,亦是禁锢了他所有明知不可能的念想。
一如当年戴着五彩绳的戚池,心比天高,却终日囿于一截细小彩绳之间,挣不开,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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