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侍踢了踢小石头的破碗：“小孩儿，你见过画里的人？”
　　小石头呆呆地跪着，两点墨似的眼珠子落在画像上，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见他不说话，魔侍有点不耐烦：“我可告诉你，这人可不是普通人，你若告诉了我们她在哪儿，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知情不报，几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小石头哆嗦了一下，被吓得不轻：“见…见过。”
　　戚池没什么反应，抱着胳膊在暗处静静地看着。
　　魔侍的眼睛亮了一亮，不由分说地揪着小石头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说，人在哪儿？！”
　　小石头战战兢兢地道：“前几天秦家老爷抬了个新姨娘，跟这画像里的一样。”
　　魔侍滞了下：“姨娘？”
　　他脸上一片空白，被小石头这句话砸的晕头转向，连说的好处都忘了。好一会儿，他才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半空中接连划过几道流光，城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小石头被摔了个屁股墩儿，他也没在意，随手拍了拍土，继续跪着要饭。
　　戚池慢悠悠地过去，往他的破碗里面丢了一把花生：“秦家就是害死你妹妹的人？”
　　小石头面无表情地点头：“是，他们都是有法术的人，很厉害，没人想得罪，小花一个乞丐，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戚池道：“放眼十洲三岛，生洲秦家也是大族，清微天的人不会得罪他们的，知道是误会，只会把你抓过去杀了赔罪。”
　　小石头满不在乎：“明天我就不来了，换个镇子要饭。”
　　这小乞丐，不仅会装，而且还挺乐观。
　　他哪儿知道魔族自有寻息探迹的法宝，自己没被抓到还是因为血咒之前用了龟息之术，他今天敢栽赃秦家，明天脑袋就能被挂到城门上示众。
　　但这孩子还算对戚池的胃口，有她在这儿，管他什么清微天还是秦家，都别想把他找出来。
　　戚池把定魂珠塞到他手里：“拿好了，关键时候能保命。”
　　小石头目光奇特地看了她一眼：“咋，我要死了？”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戚池笑了下，然后又问，“可是小石头，你为什么要活着？”
　　小石头往嘴里丢了个花生，把花生壳砸在她身上：“多新鲜呐，你死了我都不可能死。活着咋啦？谁不想活着？你不想？”
　　说着他一顿，反应过来戚池的意思，偷偷往戚池身上瞄了一眼：“咋，你不会真想死吧？”
　　戚池顿了顿，然后点了下头：“我本来都死了，坟都立好了，可总有人想我活着，也不管用了什么代价，不管我想不想活着。”
　　小石头没听懂：“啥死了活了的，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啊？”
　　戚池想了想：“活着吧，可为了让我活过来，这里大旱了好多年，死了很多人。”
　　她感觉自己像个灾星降世，谁碰见谁倒霉，福泽深的丧权丢官，命薄的直奔黄泉。
　　小石头把花生咬的咔嚓响：“天老爷不下雨，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跟你有关系，你现在死了，那些人不是白死了，你想这些，那不是闲得慌吗。”
　　戚池道：“那你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想活着不行吗？”小石头被她问的莫名其妙，奈何文化有限，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这套歪理，只能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等我长大了就去做工，然后买馒头买衣服，再攒钱买房子。”
　　戚池感慨：“真是个宏伟的理想。”
　　小石头比划着双手津津乐道：“就那么大的房子，能让我天天在那儿睡觉，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抢了地方，最好还可以蒸馒头，香喷喷的馒头。”
　　戚池想象了一下，突然觉得也不错。
　　不管在哪儿流浪，都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躲进去了，就不用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了。
　　她升起点斗志：“行，那我跟你一起买房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迈出第一步的关键，就是得有钱。
　　但戚池现在比小石头还穷，小石头起码要来了三个铜子儿外加一颗卖不出去的珠子，而戚池浑身上下，只有一身死人穿过的衣裳。
　　不过她至少看着成年了，不会像小石头一样去问招不招工，就直接被赶出来。
　　两人坐在街口，开始盘算戚池能干什么。
　　小石头：“城西的学堂在招教书先生。”
　　戚池摇头：“我只会道家经书。”
　　四书五经不会，诗词歌赋不通，出口成章更是做不到，就连九年义务教育，都因为穿越了太多年头忘的差不多了。
　　此路不通。
　　小石头：“学堂旁边的绣坊在招女工。”
　　戚池：“我连衣服都没补过。”
　　“你还是个女人吗。”小石头恨铁不成钢，“我都会补衣裳！”
　　戚池嘴角一耷：“谁说女子必须会女红了？”
　　“行行行，不会拉倒。”小石头懒得跟她犟，“城南的饭馆在招跑堂。”
　　戚池看了眼腕骨上落元钉留下的疤：“可能不行，我伤势未愈，手上拿不了东西。”
　　小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了半天，又道：“张员外家的少爷想当仙人，你不是大魔头吗，去给他露两手，保管能让他拜师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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