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92
这是军令,也是君令。
他们令君主畏惧了,所以必须“英勇就义”,来宽君主的心。
来啊,给朕看看你的忠心吧,谢安平。
……
谢安平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眼前的谢家将尽数被围剿,残肢满地,血流成河。
他们一定是挣扎过,不甘心,所以才会乱刀斩杀。
不能死得这样不体面啊,不能伤他们啊。
谢安平头一回有了泪意与无奈,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他只是跪下来,给弟兄们磕了个头。
谢安平愧对他们。
今日死的是这些跟着自己报效国家的勋将,明日就要害死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母亲了,还有他的儿子谢青——是他和塔娜盼望着、爱着的孩子啊。
他想,幸好一两年前,把谢贺留给了谢青,谢贺能幸免于难,还会替他们照看好谢青。
谢安平为了家中老小,必须遵从君主的旨意,老老实实赴死。
刘云领着严盛赐的毒酒,命李岷给两人送去。
他怕谢安平发大疯,自个儿不敢露面。
其实他大可放心,谢安平的母亲与儿子都在京中,他穷途末路了,只会好好听话,不敢再给家人惹是生非。
谢安平接过毒酒,对李岷道:“今日,本帅会饮下毒酒,于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岭死去。唯有一件事,希望你们能把话带给天家,家中母亲与稚子无辜,还望官家饶他们一命。”
多荒唐的话,明明是功臣,却不能活在世上。只是李岷不懂这个道理,今日能死谢家,他日不也能死李家吗?真愚蠢。
刘云听他讲话还算冷静自持,似是想哄他快点自尽一般,笑道:“节帅放心,您只管走好,身后事自有天家照料,必委屈不了您的家宅!”
“如此……甚好。”谢安平讽刺地笑了一声,喝下了毒酒。
他没有把毒酒递给塔娜,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然而塔娜却无所畏惧,径直端起酒盏,递到唇边。
“等等,这酒有毒。”谢安平道。
塔娜眨眨眼:“我知道啊,我如今大宁话说得可好了,全听懂啦。”
“那你还……”
“你们大宁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夫唱妇随’吗?我会跟着你的。”她说完,将毒酒一饮而尽。
毒性没那么快发作,还给他们夫妇俩留了点时间。
喝完了毒酒,刘云和李岷松了一口气,他们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俩夫妻伤害。
谢安平没有说大宁话,而是改口,说了阿格塔语和乌兰语。
夫唱妇随嘛,塔娜也跟着他一块儿说。
这算是谢安平最后的倔强吗?至少不想以“安国将军”的身份死去。
谢安平伸手抚上塔娜的脸,她的眼眸金灿灿的,比金日美丽。他很少夸赞她,不是不愿意,而是羞怯。
说起来很好笑吧,他一个饱经风霜的大男人,在面对爱妻的时候,竟也会害羞。
谢安平笑了下,对塔娜说:“你很漂亮,是草原最美的姑娘。”
塔娜也笑了:“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是草原最厉害最美丽的姑娘!所以你娶了我,真的不亏!”
“我对不起你,跟着我,你吃了好多苦。”
他不敢这样说,他怕她责难。
但谢安平知道,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不想留有遗憾死去。
塔娜热情地抱住了丈夫,她埋首于夫君微微发颤的肩头,小声哄他:“我没有后悔过,我很高兴能和你结为夫妇。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救我那次,你英姿飒爽的模样就成了我年少时的美梦。我嫁给你啦,心愿成真,真的很幸福。我和你生了孩子,留有我们的血脉,还跟你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一直对我很好。”
“平时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知入内室时在炭盆边上烘手,驱散寒意后,再来抱我。明明没有起夜的习惯,却知我夜半会口渴,特地睡在外侧帮我端茶递水。夫君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我只觉得自己幸运,能和你在一起。”
她说了好多话,腹部阵阵绞痛,咳出了一口血。
谢安平感受到肩头一热,泪水不自觉滚落,他死死抱住了妻子,温柔缱绻地抚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我没有起兵造反。”
“对不起,好不容易国泰民安,我不想再给百姓招来祸端。”
“对不起,我为了母亲和谢青,不敢同皇权较量,一争天下。”
“对不起,很对不起,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补偿你。”
塔娜咬了一下谢安平的颈子,但是她没了力气,只能留下一丁点猩红的血色印记。
她目光涣散,好似看到了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太阳挂在天上,烤得人身上那层牦牛皮衣也发烫。
她对谢安平说:“不要当牛做马,下辈子,你还当我的夫君。”
这句话,好似让谢安平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何德何能,他配不上她。
“好不好?当我的夫君。”
“好。”谢安平应下了,他把塔娜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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