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与(三十五)
“不好说啊,你怎么知道是失败作?”有纪与他遥遥相望,挑了下眉毛,“对我来说可很有用呢。”
明知羂索再三挑衅试图引她出手,但有纪根本不打算放出任何一只咒灵,或与他动哪怕一次手。
往往只有未知才使人忌惮,就像用手伸入漆黑的盒子——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时候,才是最使人感到恐惧的时候。
她光是空手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使羂索不得不分神留心她了。
“是你啊……果然是你,”胀相掌心并拢,血液在沸腾,吐出的每一个字皆恨得咬牙切齿,“加茂宪伦!!”
“看来你发现了呢。”羂索平淡回道,“没看见花御和漏瑚,这就是有纪特意把你留下来的原因吗?我…”
“——玉犬!”
手势交错,模样凶猛的暗色狂犬一口咬向羂索的左手,被那只看似笨拙的特极咒灵以完全不该有的灵活动作,挥鼻打飞出去,摔落在地上,化为一滩阴影。
“真是,好好让人说完话啊。”羂索无奈叹口气,挥了挥毫发无损的袈裟袍袖,“想趁机夺走狱门疆,新生咒术师的思维就是这么单纯,难怪总学不会长进。”
伏黑惠牙关紧咬,手势再变,“脱兔!”
密密麻麻的兔子遮天蔽日般出现在结界中,如起伏的潮水般蹦向羂索。
“——这是杂耍?害我差点笑出声了。”
他挥手又放出一只如飘带般的蛟形咒灵,在身周绕出真空带的同时也小臂交叉,格挡住虎杖悠仁借无数兔子遮蔽而来势汹汹的一拳——甚至借机捉住他的手腕,一个旋身将人摔飞出去,背部重重砸在地面,裂出大面积的放射纹。
“别小瞧人啊,你这混账。”
兔潮过后,又看见胀相的手臂垂下——由他指甲深深划出的伤口中,鲜血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向下滴落,地面霎时汇聚成大片的血泊,并因他的意志而如狂风暴雨中被高高抬起的浪尖,向外伸展,蔓延,扑向冷漠站在原处的羂索。
“……”
他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虽还是未动一步,却已眼露厌恶的盯着那出自他本人之手的,失败品。
以咒力换血液,虽说是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但也只有咒灵与人类融合之身,才能做到的招数。
等血液溅在羂索四周的下一击,就用[超新星],爆发出无数血箭!
胀相踏前一步,仍涌着鲜血的手臂抬起,双手虚拢,摆出架势——却发现那些由血液仿佛遇到了高台,仅是围绕他形成一个圈,并不靠近半分。
“终于…逼出你的另一个术式了。”
他并不灰心,反而显得有些如释重负,躁动的血泊也安静下来。
用重力将血液死死压在周身的羂索察觉不对,自胀相身上移开的目光赫然发现正在结印的伏黑惠!
“嵌合……”
伏黑惠眼睑低垂,双手交握在胸前,感受到体内咒力被急剧消耗。
“暗、翳、庭。”
以空性结界为壁,无边际的暗影展开了。
第40章 天与(三十五)
“半成品的领域吗, 还真是不成熟的举动。”
羂索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特意打量了下那铺天盖地、将光亮也几乎遮蔽殆尽的影子,才慢悠悠将手背贴近,交叠。
再度自影子里冒出的玉犬低声咆哮着, 踏着暗海向他奔袭而来。
“既然后辈都开出领域了, 我又怎么好意思不用领域对抗呢?”
羂索低眉敛目,念出四个字。
“胎藏遍野。”
流着血泪的佛陀,哭嚎着的人面, 无头的身躯, 血液如藤蔓又似枝丫, 共同扭曲成一株极其怪异又疯狂的咒胎血树, 叫人看了就直皱眉。
“唔…!”
伏黑惠感受到自己的领域在被以碾压之势迅速收缩, 就像被骤然增加的重担压在肩膀, 逐渐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手掌仍撑在地面, 牙关咬紧做最后抵抗。
“别逞强比较好哦?我还不打算在这里杀掉太多术师,否则之后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羂索环顾四周, 视线从倒在禅院真依怀里的禅院真希,到自血池中踉跄站起来的虎杖悠仁, 再到维持术式姿势紧盯他破绽的胀相, 再到不远处举着钉锤对准的钉崎野蔷薇, 最后落到仍袖手旁观的有纪身上。
她肩膀上仍旧趴着一只黑猫, 看起来要紧张得多。
“说实话, 过家家这种游戏我在很多年前就腻了, ”羂索向她抬起手,那只巨大的咒灵也转向她, 如座巍峨的山峦被调转角度,惊天动地。
“你到现在都没动作, 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很精彩的表演,但作为敢试图愚弄我的第一人,我一定会带着崇高的敬意,好好奖励你最相配的死法,水川有纪。”
“你还真是得意忘形了,羂索。”
直呼他名字的有纪仍站在原地一步未动,根本没有躲的打算,甚至朝对方露出讥讽的微笑。
“那我也来个无奖竞猜,这里是哪?”
轰隆。
包裹着空性结界的嵌合暗翳庭率先发出无声的震动,自外围开始坍塌,如碎片般的晶体在未落地便化为光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