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88
发不出声音,嘶哑碎音裹挟铁锈味呛出,你感知到唇瓣的颤抖,眼角淌着血痕蜿蜒而下。
“…别怕,夏油。”
几近呢喃。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想不出理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安抚谁。脑子乱成浆糊,你想着五条悟,嘴里碰撞出道歉的碎片,‘对不起’‘我搞砸了’‘拜托’这三个词轮转。
即将凋亡的蒲公英念着它的白猫,小王子抱着她的黑狐狸。
如果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如果能一直陪伴大家就好了。
为什么是你来做这一切呢,为什么不是更厉害的人来拯救这场悲剧呢?
你有什么,你只有个用名字换取的天与咒缚躯体,一颗全无用途的心,一个走到尽头的灵魂,一腔孤勇与软弱血泪——你拿不出什么再去换了,只能两手空空黯然离场。
走到轮回的最后,除了痛苦与伤痕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夏油杰’的轮廓碎裂。
红线重现勒住四肢,回光返照的力量令你努力仰头想看一眼外界,声音比视线更早一步抵达意识。
“——狱门疆,开门。”
4.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看见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你感知到自己扬起的唇角,绽开熟悉的笑容,双手交叠于身后,螺旋状纽扣于前襟熠熠生辉,柔软发丝戳弄脸颊。
地铁站的等待区,还是那副面孔的五条悟呆滞地望着你,不知何处的鲜血飞溅上男人的面颊,在咒术界最强的脸上留下赤痕。
它鲜艳的宛如刚盛开的玫瑰,没有干涸的枯败暗色,因载体刚刚的高速运动随风力鼓动缓慢往后蔓延了几厘米,延展出道酷似划痕的斑驳。
霜雪的白发凌乱,钴蓝六眼瞪得又大又圆,像只惊恐的大猫。
你的神明看着你,他身后是接触束缚嘈杂涌动的惊慌游客,成千上万的仓皇脚步填满你的耳畔,那被你赞誉为极地冰川的漂亮眼睛深深看着你的身躯、乃至于你被红线禁锢的灵魂,几乎将你整个囚禁于钴蓝六眼中。
你没见过如此狼狈的五条悟。
他站在那,像是迷了路。
“好久不见,五条君。”
黑发女人笑着,你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以你的视角只能直笔笔看着五条悟。
你看见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你看见他身上溅满的血,你看见自己领域内的尸山血海,你看见那一具具属于‘你’的尸骸。
目眦欲裂。
慌乱奔走的人群脖颈处系着属于你的红线仓皇逃窜,他们像一只只自以为脱离控制的木偶,以往繁盛的地铁口充斥了惊恐与尖叫,又在下一瞬骤然缄默。
人头滚落,呆滞的路人被无形巨手捏住喉咙,尖锐短促的尖叫卡在嗓子眼里,竟发不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杀人了!杀人了!!!!”
“妈妈、妈妈!”
被你施以祝福的红线成了羂索手中夺取他人性命的武器,一颗颗头颅没于愈发癫狂的人群中被踩得稀巴烂,凶手却穿着东京高专的校服,用以往一切都没发生的温软语气呼唤,于这人间炼狱中干干净净地笑着。
“五条悟。”丢出狱门疆的千年诅咒师抬手按住胸口,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她脚边,她仿佛圣堂中的雕塑,虔诚地祷告请求着神明降下恩赐,“帮帮我吧。”
“你答应过我的啊。”
血,血,血,空气中的铁锈味几近凝实滴出液体来,‘你’的尸体,改造人的尸体,路人的尸体彼此交叠。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你耳边奏响苍白的嗡鸣,事情的发展超乎你所有假设。
红线卡住你的咽喉,你顾不得狼狈手脚并用想爬上前去看得更清楚些,狗链般的红线几乎要绞碎你的喉咙。没有任何词汇能概括此刻空白的情绪,你只能茫然地望着最强的五条悟,尖啸充斥你的神经。
拉开的青灰色触手中央,那枚硕大的眼睛淌出赤色粘液,瞳孔处映出五条悟的身形。
——狱门疆,启动了。
一直以来坚持的依仗,维系存在最后的船锚,于痛苦中没有自绝的唯一理由。
戛然而止。
5.
没过膝盖的黑雾翻搅,他们说这是诅咒,是推搡你走上末路的凶手,是逼死你的元凶。
它像刚坠于清水中的污浊浓墨,形将散未散,青黑色的浪花灼灼翻滚海浪般席卷你的身躯,却又不敢像曾经那样融入你的血肉。只能期期艾艾地缭绕于你周围,侵蚀这片充斥铁锈味的、由你术式铸就的牢笼。
红线咬着你的手腕,羂索咒灵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恶意如这片红海雾气顺着呼吸流入你的意识,水滴石穿地啄弄你这块‘不开窍的顽石’,以你的痛苦挣扎为闲暇时间的最佳取乐。
掌握你记忆的羂索深知这具身躯的软肋,你所爱的人们是击溃你的最佳捷径。
所以他故意让你亲手拿起两面宿傩的手指将虎杖悠仁推向容器,他故意让你吉野凪向你求助,眼睁睁看着惨死于咒灵撕咬的黑发母亲,再提及一切的崩坏的开始——禅院奈奈的死亡。
灰原的死,奈奈的死,夏油的死。